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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齐天翔进门的一刹那,郭富贵就像被施了魔法般定在了哪里,可随即犹如电击了一样,从病床上弹了起来。一切的变化都像是不受控制,可却在转瞬间发生着。
直到齐天翔走近病床,郭富贵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愣怔地瞪大着眼睛,望着齐天翔,激动和意外,使得嘴唇随着脸部的肌肉不停地抖动着,良久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语:“齐省长,您怎么来了?”
原本郭富贵一惊一乍的动作,就让病房里的其他病患感到意外和诧异,都把注意力转向了莫名其妙的他,待听到他的话语,病房里瞬间像被冷冻了一样,空气和动作都停顿了下来。
齐天翔尽力缓和着紧张的气氛,略带责怪地对郭富贵说:“你老伙计不够意思啊!来省城看病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刘鹏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十几天了你怎么就不给我打个招呼呢?”
“穷人贱命,声张个什么啊!还劳驾您挂记。”郭富贵依旧是紧张局促样子,看着齐天翔激动地说着:“这就说要回去了,已经来了十几天了,住不住啊!”
齐天翔听着郭富贵的话,回身接过刘鹏递来的椅子,摆摆手示意他和跟来的人先出去,然后把椅子轻轻地放到病床前,缓慢地坐下之后,才接着对郭富贵说:“既来之则安之,到了这里,你就不是郭村的村支书了,也不是哪个植树模范了,而是病人,要听医生的号令才是啊!”
“说是这样说,理也是这个理,可没什么事就这么待着,我着心里急啊!”郭富贵望着齐天翔点点头,似乎很认可他的说法,可还是楠楠地说:“我这身体自己心里清楚,没有什么大事,家里还有不少事情呢!用不着这样小病大养的,开点药回去吃吃就好了。”
齐天翔看着郭富贵吞吞吐吐的神情,知道他心里的难言之处,就直截了当地说:“是不是还是钱的问题啊!这都不算什么,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来帮你解决。”
“也不全是这个事情,主要还是家里事情多,我在这里住不住。”被齐天翔戳中了心中的要害,郭富贵脸上微微有些尴尬,可还是迟疑了一下说:“来了这十几天,已经杂七杂八花了二万多块钱了,这都是乡亲们东家借西家凑的,而且来到这里,吃住都得花钱,老伴还得住在这里,这不给支应我吃完,就出去吃饭去了,这不花不花,一天也得好几十啊!”
“我就说过来没有见到老嫂子呢,原来是去吃晚饭了。”齐天翔环视着病房中的设置,良久才回过头来看着郭富贵说:“一间病房住了四个人,条件是够局促了。这样的条件,大嫂想陪护都没有地方啊!”
齐天翔说着话,转过脸去看着其他病患,温和地问道:“这里的病房都是这么紧张吗?四个人住在一间,确实也是够紧张的了,大家住在一起,还是要多多包涵。”
“也是没有办法啊!就这样的条件,能住进来也是不错了,就这还有不少病患住在走廊里了。”一直静静地听着齐天翔和郭富贵说话的病患,看到齐天翔在对他们说话,就有一位胖胖的中年人壮着胆子说:“老郭老汉不容易,为了省钱两口子就这么对付着,一张病床白天老大嫂睡觉,晚上老郭睡觉,住店都舍不得,也真是够难为的。”
听着同病房病患的讲述,齐天翔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的痛,眼前浮现着一组画面,像过电影一样。清冷的街头,或者是街角,一位瘦削的老妇漫无目的地走着,或者是凄清地坐着,无助地打发着时间,时而走着,时而坐着,没有人说话,也不愿说话。
齐天翔想不下去了,可以想见,一个久居深山的农村妇女,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街头,面对着光怪陆离地霓虹等闪烁,以及摩肩擦踵的人流,内心该是多么的孤独和寂寞,而又是多么的胆怯和无助。可这些却没有任何人可以诉说,而自尊或怯懦又使她不愿被人轻视或嘲笑,每天里精心照顾着老伴,自己却舍不得吃喝,内心里充满着煎熬,为老伴的疾病,为拮据的生活。就这样,挨过了十几天,并且不知道还要煎熬多少天。
齐天翔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望着郭富贵瘦削的黢黑的脸说道:“这样可不行啊!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长期下来老嫂子是会累病的,而且这天也一天冷似一天,外面也待不住的。”
齐天翔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看着郭富贵问道:“两个孩子呢?就没有人过来替替老嫂子?”
“有,有,大小子今天下午才会村里走了,家里也是离不了人。二小子明天上午过来,媳妇们要过来我不让,我一个老公公,媳妇们侍候不方便。孩子们都孝顺着呢!”郭富贵赶忙急切地对齐天翔解释着:“对付对付就过去了,农村人皮实,没有过不去的难关,忍一忍就过去了,过几天回去好好歇歇就过来了。”
郭富贵说着话,赶忙满脸笑容地接着说:“村里也有年轻人要过来,我不让,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花费,再说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做检查,每天输液,也没有什么治疗,用不着那么多人侍候着。”
“该有人在身边就得有人在身边,也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可不要想那么多。”齐天翔看着不停辩解,又不听解释的郭富贵,心里越发的难过,就尽力平和着语气,安慰他道:“钱不是问题,你不用担心,别说你为咱们郭村做了那么多,就是普通的一个农民,我也不能看着你们就这样煎熬着。”
齐天翔说不下去了,停顿了一下,不容分说地对郭富贵说:“我下来就让他们给老嫂子找地方住,不用你花钱,而且也不让你为难,这你尽管放心。”
“这怎么可以,这样不行,不行的。”郭富贵听着齐天翔的安排,像是烫着了似的赶忙摆动着双手,连声说着:“您来看看我,就让我老汉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了,还让您操心破费的,就更让我心里过不去了,不敢劳驾您,真的不敢劳驾您。”
看着郭富贵激动的要从床上起来,齐天翔赶忙站起身,伸出双手按住了他,温言说道:“快别这么说,别说我们是老伙计,就是不认识的陌生人,看到你这样,我也不能不管。刘鹏给我说的时候也没有说清楚,知道你现在是这个样子,我会做些准备的。”
齐天翔说着话,认真地对郭富贵说:“是这样,你先休息一会,我先出去,到医生哪里问一下你的情况,一会过来再陪你说话,你看这样好不好?”
齐天翔的话语,尤其是平和关切的神情,让郭富贵怎么也难以平复情绪,眼里不由流出了泪水,望着齐天翔哽咽着说:“这可怎么好,让我该怎么说啊!可怎么说啊!”
“什么都不用说,你是功臣,这都是应该的。”齐天翔温和地笑着安慰着郭富贵,没有再坐下,而是嘱咐道:“你先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郭富贵动情的神情,让齐天翔愈发的难过,就温言安抚着他,看到郭富贵平静了一些之后,才转身走出了病房,心里却是倍感沉重。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刘鹏匆匆地来到齐天翔的办公室,这也是刘鹏到省政府工作以来,第一次踏足齐天翔的办公室。迎着齐天翔诧异的眼神,刘鹏略带焦急地告诉了他郭富贵的情况,肝癌晚期,而且已经扩散了,现在就在河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保守治疗。
这也印证了齐天翔不好的担心,上次见到郭富贵时,他的消瘦和精神状态,让齐天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嘱咐冯俊才尽快安排郭富贵做一个全面的体检。
现在消息确定了,可过细的情况刘鹏也说不上来,他也是从村里的年轻人哪里得到的消息,就赶忙过来告诉了齐天翔。
尽管有些震惊,可齐天翔还是想都没有多想,立即吩咐刘鹏提前与小张准备一些必要的礼品,稍微晚一些一起去医院看望郭富贵,并且刻意交代刘鹏,只限于他们几个人知道,暂时不要惊动河州市的领导,看过之后再说。
齐天翔的本意是不想过多地干预这件事情,礼节性地去看望一下郭富贵,表示一下关心,然后根据情况再说。现在看到郭富贵的现状,齐天翔觉得,是应该做些什么了,为了郭富贵,更为了自己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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