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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坚硬的、棱角分明的手指关节裹挟着劲风,沉重地砸进脸颊时,阿尔达利安犹然未能从震惊中回过神。面对埃修的悍然出拳,她其实有所反应,想要抬起手臂挡架。奈何两人坐得实在太近,而埃修的动作又实在太快。他倾尽全力的一拳直接将阿尔达利安击溃,后者的身子在强劲的冲击下不由自主地朝后仰倒。但就在阿尔达利安后背即将撞上车厢壁之前,埃修已经揪住了她的头发用力往回拽。后仰的势头被强行中止,头皮被拉扯的剧痛让阿尔达利安有所回神,但是她什么都看不清,天旋地转的视野中只有恍惚交错起来的黑与白。她只能下意识地去掰扯埃修的手指,然而这么做的后果只是脸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于是视野再度疯狂地旋转,鼻腔里热流奔涌。
埃修一脚踢开落幕弓,五指紧紧地箍住阿尔达利安的喉咙,断绝对方叫喊的可能性。他一系列的动作看似迅猛,但一直在小心地控制幅度。他不确信以诺多精灵的听力是否会察觉到车厢内不寻常的响动,不过到目前为止,周围并未有任何脚步声接近。
就这么一分神,阿尔达利安已经回过神来,抬起手指刺向埃修的双目。埃修侧头,抬腿,膝撞。诺多精灵的小腹也并未比潘德人的强韧到哪去,阿尔达利安的身躯如同虾米般躬起,肢体软绵绵地垂落,嘴角慢慢地溢出血丝。她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整个身躯的重量都落在埃修的手臂上。即便如此,这名诺多领主还在勉强地维持自己的尊严,她看向埃修的眼神依旧强硬而轻蔑,甚至还流露出浓厚的挑衅。
“我可以杀了你,然后大摇大摆地拎着狼斧扬长而去,顺手把外面的那些游侠也宰掉——反正你们是死在迦图的草原上,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迦图与诺多之间的血仇已经很深了,再算上几笔糊涂账也无妨。”埃修凑到阿尔达利安耳边低语,“但我没必要这么做。自卫、脱身,这就是我全部的目的。当然,达成这个目的的过程比较暴力跟不友善。但是我并不会忘记,之前在长河边上,是谁先向我动的手。”
阿尔达利安闭起眼睛,一副不屑置辩的表情。但是埃修也不指望自己能收到什么积极正面的反馈。他结束了自己的陈述,举起狼斧,割断了落幕弓的弓弦,而后挟持着阿尔达利安走出车厢。卡西洛尔等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极其精彩。埃修并未给这些游侠拉开符印弓的机会,才跳下马车便用狼斧在阿尔达利安脸上割出了一道修长的血痕,随后将斧刃横在后者的喉咙上,以极具威慑力的姿态将他们恐吓得不敢轻举妄动。“把你们的武器都丢到十步以外。”埃修说。
“你以为这样就能胁迫我们吗?!俘虏!”卡西洛尔的右手僵在箭筒上方,他的两根手指已经触及了箭羽,却始终没有勇气捏起,“女士已经告诉过你了!高贵的诺多精灵不会在死亡面前卑躬屈膝!你卑贱的伎俩不可能奏效!”
“那我会试试更卑贱的伎俩。”埃修调转狼斧,斧刃落在阿尔达利安高耸的胸脯中央,“我不会杀了她,但你们可以设想我会如何地羞辱她。下边可是有百来名迦图人和他们的战马,想想看一个光溜溜的诺多精灵从山坡上滚下来会怎样地刺激他们。扎卡尔大概不会拒绝我的大礼——不是任何一名迦图军阀都有机会将一名诺多领主纳入自己的奴隶藏品中。”一个极度残酷的可能性被他以极度平静的语气铺展,每阐述一句,几名诺多游侠的面色便惨白一分,就连阿尔达利安的眼帘都不由自主颤动起来。
“俘虏!你!”卡西洛尔目呲欲裂,却始终不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的名字是埃修·巴兰杜克。不是你们的俘虏。我的耐心有限,早下决定,不要浪费时间。”埃修说,“五,四,三——很好。”他数到三时,包括卡西洛尔在内的四名诺多游侠相继颓然地将符印弓扔开。“看起来还是有东西能让你们卑躬屈膝的。”
“你想怎么样!”卡西洛尔咬紧牙关,低吼。
“你们乘着马车,向南行两千步,然后我会保证你们女士的人身安全,也不会将她交给迦图人。”
“我如何相信你?”
埃修懒得跟他废话,斧刃悍然往下,划拉出一片雪白的胸脯。那一刻阿尔达利安的呼吸急促而紊乱。诺多游侠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赶紧移开视线,随后却尴尬地发现埃修力度控制得堪称完美,他们不敢直视的部位并未暴露出来。
“精灵。我不需要你的相信,但你需要我的诚实,现在,在我改变主意之前,赶紧行动。”
埃修以行动佐证了他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威胁付诸实现,卡西洛尔等人终于无可奈何,只能咬着牙,将精灵马套上马车,然后相继登上车厢。卡西洛尔负责赶车,下山坡前,他恶狠狠地瞪着埃修:
“记住我的名字,卡西洛尔·阿斯莫多斯!将来射穿你脑门的箭矢,缠绕其上的藤蔓雕文中央,必然盛开着我的大名!”
“这就是诺多风格的场面话吗?很有诗意,很有美感。”埃修的斧刃不耐烦地下滑,“就是太长,你是不是想先饱眼福再走?”
没有回应,只有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远。于是小丘上只剩下埃修与阿尔达利安。埃修松开自己的人质,任由对方无力地跪倒在草地上。
“不愧是冯的学生,巴兰杜克。”阿尔达利安说,因为喉咙被长久地扼住,她每一句话都说得颇为艰难,断断续续,不时还要停下来喘息。“同样是所谓的‘酒徒’,无论是亚利基力、亦或者是布朗森,跟在他身边学习的时间比你目前为止的人生还要漫长得多,但唯独只有你学到了他压箱底的无赖本事。想必青春之泉水也是他的馈赠。你大概是被从小灌到大才有那般痊愈速度。冯对你还真是给予厚望啊。”
“现在你的态度好了不少。”埃修冷淡地说,“我真希望在长河边是遇到一位与那酒鬼有些渊源的长辈,而非一个傲慢得让人难以忍受的诺多领主。那样我们两方大概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阿尔达利安家族不会忘记今天的屈辱。”阿尔达利安慢慢拾缀自己胸前割裂的布片,遮掩暴露出来的肌肤,“巴兰杜克,恭喜你成为东部大森林的敌人。”
“如果你能代表全体诺多的话。”埃修说,他站到小丘边缘眺望。那辆马车已经在草原上化作了一个模糊的点,几乎要被摇曳的长草所淹没,“你的侍卫已经走得很远了,那么我也会履行承诺。你可以走了。”
“等等!”阿尔达利安站起身,背对着埃修,“你已经达成你的目的了,告诉我冯在哪?今天发生的一切——”她犹豫片刻,“我会既往不咎。”
“我不知道。”埃修打了个响指,焚野走到他身旁,顺从地屈膝,待到埃修跨上马背再站起,“盐矿的地图还在兰道夫那里,他只是告诉我你对盐矿位置很感兴趣而已。Aurevoir(再见),阿尔达利安领主。”他轻吁一声,焚野冲下小丘。
一声尖利而刺耳的叫喊声追上了埃修,那是阿尔达利安在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他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先是在齿间撕咬得粉碎再迸出来的,带着深刻的、诅咒般的怨恨:
“埃,修……”
“巴!兰!杜!克!我誓杀你!Oculumprooculo,etdentemprodente!(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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