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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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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色有些苍白虚弱地坐在食桌前，看着那上面琳琅满目的稀世佳肴，却是一点也提不起动筷的欲望，只是草草地喝了几口酒，吃了几块食点便停下了筷子，不再吃了。

忽听得何氏唱使道——“栾国王使，晏氏晏夕，苏氏苏柳一同前来——”

姬梵身后听到人群吵嚷：“天啊，看，这是最近最被人称道的四大骄子，人称‘盛京四少，山水星月’，我可是要疯了，他们四人同时出现，除了皇宫大概也只有五姓举宴才能见到这般场景了……”

“什么是‘山水星月’啊？”有人问。

“如今京城之中，最声名显赫如雷贯耳的正是这四个风华正茂的少年英才，晏氏之夕，峻秀之岚。萧氏秋云，雅宁之水。何氏清平，皎遥之星。苏氏之柳，斓渺之月。他们四个简直是所有京城少女梦中企望得到一见的天纵之子，如今这一场宴会，四人齐聚，简直是让人望而感此生无憾了。”

某人说完，一群人人纷纷皆赞附合。

姬梵木木地听着身后的言语，除了在说到何氏清平的时候，眼神沉了沉，再无一丝反应。

糕点，肉脯，汤羮络绎不绝地被一只只纤皓玉腕敬献上桌，最后，连世所罕见的驼峰，大象，熊掌都被一样样的端了上来，引起宾客士人惊呼赞叹，一时之间，所有人皆为何家这场大手笔惊呆了，就在大部分人目瞪口呆甚至不舍得动面前精美食肴的时候，从牡丹园边传来筝声扬琴曲调，幽幽缓缓地慢慢滑入耳际，人们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红纱胡装舞娥立于一叶扁舟之上，顺着拂柳临江之徐风进入湖心中央，红纱舞伶在湖中翩翩起舞，如仙姿下凡，夺人神魄。

立于舞宴中央的乐师也开始映和着江边的曲调合奏，宴内众人听着这动人的韵曲，皆不由放下手里一切动作，全身心的沉浸于这场美妙的乐曲声中……

当筝声慢慢停止，红纱舞伶也收住了舞步，人们才看清了女郎的样貌，如月之仙华，遥遥其美，五官之勾人魂魄，让不少男人都不由望之失语，只听得席下细细碎语发出：“那不是清仙阁的头牌笙云姑娘吗？”

“何家这次真是花了重金啊，连名满天下的笙云姑娘也请来了。”

“她可是天下最贵的名妓啊，周游列国，卖艺不卖身呢。”

姬梵身边的几个女郎也不由多朝这天下名妓多看了几眼，吱吱喳喳地小声议论起来。

坐在姬梵身边的姬惜见她依旧是动也不动，像一只木头一般坐在桌前，低垂着眼，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便问：“怎么了？”姬梵肩膀抖了抖，像是这时才回过神一般，定了定神色，有些勉强地笑说：“没事。”

姬惜淡淡地抬眼看了看四周喧杂的景象，心想或许一向喜静的姬梵受不住这般热闹，便轻声说：“呆会宴会进行得差不多了，你便到静处休息一下吧。”姬梵听了松了口气，点点头。

就这样品乐赏食了好久，晚上还会有篝火晚宴，白日的宴会还只是一个开始，人们便慢慢从筵席间渐渐散开，各找了几处何家布置的玉席锦蒲处谈天休憩，姬惜带着早已脸色发青的姬梵和姬欣离开了宴席，走向树林长廊花亭处，那里也坐了几家世家大族的女郎，见姬惜等人来，便纷纷让座。

姬家之女无论到了何处，自然只有他人让座的可能，于是姬家三女坐在位置最凉爽风景最好的中间。亭外牡丹花簇在艳阳之下闪耀着华彩，无数五彩斑斓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轻风拂过带来一片沁人花香，离了几乎让姬梵呼吸不过来何家宴席，见不到那些表面温文雅然，心底却深暗沆瀣的何家人，姬梵才感觉到自己不再那么紧张，身体便没有那么紧绷，脸色也缓缓变好起来。

姬家女郎不说话，自然也没有其他女郎敢先上前攀谈，几人面面相觑之后也大气不敢多喘地静立在姬家女郎一边，等着几位世家贵女先发言，姬惜淡淡扫了一眼座下几位，嘴角勾起让人起不了一丝反感的雍贵华雅之笑，说：“大家不用拘谨，我们皆是年少不识世事的小女，来到宴会自该多多寻些趣事来玩闹，拘谨起来反而不自在，不如大家说说家里近日喜欢的游戏如何。”

那些女孩见姬惜发问，立即忙不迭上前吱吱喳喳地说了自己家里发生的好玩事情给姬家女郎听，有些人说了家里宠物猫狗的事，有的人说了家里仆人不能文墨的糗事，还有人说了和姐姐妹妹的一点无伤大雅的玩闹。

姬欣在一旁听得甚不耐烦，她为什么要听这些下品人家发生的鸡毛蒜皮的无聊事情，既浪费时间又自降身份，要不是姬惜端坐如竹地直坐在花亭锦团中央，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甚至好像挺有兴趣的样子，她早就站起来去找她的何表姐玩了。她都不知道跟这些小家族小世家的女孩呆在一处，有什么可谈的，看着她们那种小心翼翼讨好，话都不敢多说的样子，哪有什么意思，要按她来想，她更愿意跟着五姓王公之类的千金贵女说话。

但因为有坐在身边姬惜压着她，她不敢有异动。

姬惜淡淡地扫了一眼脸上已经挂了不耐的姬欣一眼，姬欣还小，还不知道这种贵族世家交往下种种细节与门道，尤其是贵族女眷之间的交往，往往听进耳里一件小小并不起眼的闺阁之事，管中窥豹便可从中规画出对方整个家族的门风、家底、行事、作派，从一点细节信息里把握住各方交往大大小小家族的家蕴与气运，罗织出整个国家政治格局，与自己家族应该所在的位置，有所动作的时机。这才是世家女眷真正要掌握的手段与机术，也是一个家族宗妇最关键最致命的核心智慧与能力。

不是琴棋书画，诗文斌对，讨丈夫欢心，那是侍妾舞伶所做的事，把握家族乃至国家政治脉络方向，才是姬家女郎从小所受的教育与薰陶……看看姬欣一脸不耐烦，再看看另一边姬梵仿佛魂游天外的表情，不知怎的，姬惜在心底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