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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枯萎永恒（第2页）

韩功课说道：“我知道。我不是来刺激她的。我很懊悔以前伤害她太深，这次，我是送祝福给她的。这束花，希望你能帮我送给她，但是，请你不要说是我送的。”

陈君寻思忖片刻，说：“好吧。”陈君寻从韩功课手里接过鲜花，转身就走。

“请等一下。”韩功课急忙说道。

陈君寻回过身来，不冷不热地问道：“还有什么事？”这时，韩功课从西装内兜里掏出皮夹，从中取出一张支票，说道：“我签过字了，空头支票，上面数额你随便填，只要让忆娇的生命尽最大可能延缓。”

韩功课紧走两步递过来。

陈君寻不屑一顾，说道：“心情领了。你让我送花的事情我可以代办，别的恕难从命。失陪。”说完扭头便走。

此时，傅忆娇正躺在床上闭目轻嗅枕头里那些枯萎玫瑰花的惨淡的余香。

陈君寻带袁宝兄弟走后，傅忆娇到护士那里去借剪刀。那时，护士怀疑傅忆娇有自杀倾向，看在傅忆娇面前等她裁剪完枕皮布料，然后就将剪刀收了回去。傅忆娇心灵手巧，做起针线活一点儿也不含糊，不一会儿，就将一个心形枕头缝制出来，将那些干枯的玫瑰花全部填进去。

傅忆娇对陈君寻的脚步声特别敏感，又非常熟悉，“进来吧，还在门口楞站什么？”说完，翻身侧卧，依然闭着眼睛。

陈君寻进屋，将花轻轻放到床头柜上。

傅忆娇闻到花香侧过脸看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说道：“这花不是你买的，你只送我黄玫瑰和白玫瑰，你知道我就喜欢这两种。这蓝色妖姬应该是另一个人让你代送的。”

陈君寻说道：“是的，我帮人家一个忙。”傅忆娇说道：“是韩功课。对不对？”

陈君寻只好承认，说道：“你怎么知道？”

傅忆娇说：“人死之前都有回光返照灵光闪现，看所有问题都特别准。”

陈君寻说道：“你别瞎讲，忆娇，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傅忆娇笑了笑，说道：“是啊，我也不想离开你，舍不得离开，可是，这只是一种幻想。”然后说道：

“你让韩功课回去吧。告诉他，花我收下了，这蓝色妖姬前身虽然是白玫瑰，可它吸收染色剂，变成了加工花卉，它再好看也是伪装的。你再告诉他，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原谅他了，跟他说，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傅忆娇前半句话还能让陈君寻满意，陈君寻听完后半句，又潮起醋意，气咻咻地说道：“他若有诚意，就让他多站一会儿！”

“从你话里我闻到一股醋味，我这么脏，这么难看，你们还会为我决斗？像西方国家男人那么潇洒地决斗。”

陈君寻坐到傅忆娇身旁，说：“我会的。”这时，傅忆娇才睁开眼睛，见陈君寻向她靠近，她警告：“艾滋病也是从西方传来了。注意，离艾滋病人远一点。”

陈君寻弯身俯视傅忆娇，“忆娇你怎么啦？你现在是不是不舒服？”

“如果没有痛苦，人们会更加留恋这个世界，所以，上帝非常聪明，上帝就是要人们临死前经受痛苦，这样才会心甘情愿跟他走。不过，在我记忆当中早就没有痛苦这个字眼了。艾滋病毒固然可恶，但它们奔我而来，托付给我身体，就成了我身体这个大家庭中一员，我将它们看成家人，我要养活它们。只要把它们看成肉体的一个组成部分，那么痛苦就不会占据心灵，我也就能平静地面对死亡，平静地等待。”

“袁金林这样对待你，你心里真的没有仇恨吗？当一个女人对她的孩子和家庭产生了过分依恋，那种恨真的可以相抵吗？”

“也许会吧。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委屈求全，你不也在这样做嘛。这大概是大多数中国人的婚姻态度吧。”陈君寻说：“好了，不谈这些。你起来活动活动，忆娇。”

傅忆娇完全掩盖见到儿子时那份母亲的喜悦和满足，也掩盖儿子与情人同时登场给她带来的团圆的臆幻。

淡淡地与陈君寻对视，傅忆娇说道：“就这样睡着离开不好吗？知道吗？你送我的花现在全部装到这个枕头里了。枕着你送的花，到死都是你的人，除了你，所有的男人都是多余的，都是会走动的躯壳，只有你装着一个多情的灵魂，是的，只有你，一个让我时刻思念与牵挂的男人。你把我的心夺走了，装进你的胸口，然后又捧出你多情的心与我互换，我也变成情种了，放荡，风流，可是我感觉我非常非常地幸福，也非常非常地幸运，你不愿意与我一起分享这种快乐吗？”

陈君寻颔一颔首，“我当然非常愿意。”

然后冲破傅忆娇阻挠，轻轻摸一下她瘦削的脸，说道：“我一直渴望与你同时走进那个天国，如果可以放弃责任，我现在死都嫌晚。”

说完欲吻傅忆娇面颊，傅忆娇赶紧翻过身去，坐起身来，说道：

“君寻你不能这样，你要珍惜自己的健康，学会保护自己。其实天国与人间很近，它们只隔一道地平线。是的，只有一道地平线相隔，一个无限接近的距离，在地平线那一方，我会一直守望你，望着你快乐，也望着你健康。”

然后，说道：“想给你看一样东西，不知道你乐不乐意看？”傅忆娇说着掀起枕头，拿过一个精巧的绣荷包，不等陈君寻回答，她说道：

“还记不记得十几年前我们初次吃饭你夹给我一块小甜饼？那块小甜饼我当时没舍得吃，用手帕包起来带回宿舍了。这个香荷包的面料就是那块包小甜饼的手帕做的，我给它染成黄色，我喜欢黄色，它代表浪漫和幸福，没有忧伤，也不后悔。”

傅忆娇将小荷包递给陈君寻，“这里边装的不是荷叶，也不是艾，里边装的是我毁灭的童贞。”接着，傅忆娇给陈君寻讲起袁金林请她和江桐吃饭，酒桌上将她灌醉的事情，讲到自己酒后失身以及后来被迫嫁给袁金林。

“那块床单我没有洗，我把带血迹的地方剪下来，一直保留着，直到缝进这个荷包钉在耻辱柱上，我想，如果这个香荷包里装的不是我的处女血，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妻子。对于一个女人，第一次给谁如果不是自己的主观情愿，她的人生注定充满遗憾，我就是这种女人。”傅忆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