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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对质（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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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对质

如果贺云初在，她会完全认不出眼前的这两个人。

宗阳一身玄色军服，腰间扎着条血红色不知什么动物的皮制成的腰带，腰带扣上挂着林林总总大大小小各种形色的钥匙，板着一张六亲不认的脸，简直一尊斗战佛，以往脸上无处不在的笑容荡然无存。

与他前后脚进来的高管家，曾经的笑容可能还留存在别人的记忆里，或者是南柯一梦里，即使是和第一天入住宁园时几乎要把腰弯到膝盖，脸上的笑容挤得眼睛几乎找不到位置的那位宁园管家相比，也象是换了一张皮的另一个人。

一个体型微微发福脸上常带笑容的人，换成一张冷若冰霜傲如白杨面孔，还真的极有违和感。

进门后，两个人似乎默认了不同的公工，宗阳自然走向排列成一队的袖珍兵器，高管家则旁若无人地在屋内原地转了一圈，之后，才将眸光落在了手中把玩着茶盏连视线都没给他一个的元澈身上，转瞬，眼底升起的一抹亮色就渐渐黯了下来，元澈压根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红娟倒是很识时务，屈身福了一礼，满脸笑靥如花：“总管大人如此辛苦，我们还要给您添麻烦，好生过意不去。”

高总管眼皮微微下垂，实实在在受了她这一礼，脸上神情说不出是嘲开还是鄙夷，一转身，很富态的指尖在那盒打开了摆放在案桌上的珠子上抚了过去：“麻烦说不上，既然住进了这个园子，你们也便是这园子里的半个主人，做什么原也是我应该的，只是让你如此破费，我倒真是受不起。”

他把盒子往红娟面前推了推：“在互市，别说这种成色这种大小的珠子，就是再次一些，价也值百金，我知道你们南夏皇室有钱，但这么个砸法了，我若受了，岂不是脖子上这吃饭的家伙也跟着一起送人了。”

他脸色沉下来：“咱们有事说事，你们这儿若没事，我自然不敢跟贵客过不去，若有事，如此明目张胆的贿赂，也能成为证据，坐实了这院里的事究竟是谁所为。”

柿子红在南红玛瑙中也算是珍品了，这种大小的更是少见，一下子送出一盒，十二颗珠子，可不就是摆明了是奔着砸人去的吗。

红娟看着高管家指尖下轻轻抚弄的珠子，还一脸懵：“这个……不是贿赂，您可能想岔了，也许是我们家少主……”

“的确算不上贿赂，象这种成色的玩艺儿，我家公子一般都是拿来打赏下人玩儿的，算不上贵重的东西。库里多的是，平时侍卫们都当弹珠玩儿，南总管，您是不是没看清楚，拿错了？公子给高管家送礼，怎么会拿这么堆破玩艺儿。”

元澈额前一缕头下散落摭住了半边脸，露着的那一半明眸皓齿，肤白胜雪，挺拔的鼻梁象一道分界岭，隔开了寒暑两道界限。眼角斜睨，明明脸上是带笑的，但视线扫过来，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

“也难怪，我离开了也没多久，走的时候还没见过南总管呢，难怪你分不清公子库里的东西。”他这番话明摆着是在替红娟找借口，可听到耳朵里，却怎么都觉得是红娟故意的。

果然，高总管脸上的神情更阴郁了：“你家公子，果然大手笔，看来是我眼拙，见识浅薄了。”他话音落地，一只手突然扣在那盒珠子上，用力一拍，一股粉尘弥漫，再一看，竟是生生将一盒珠子拍成了细粉，破碎的盒子却象铁片一样，被他拍的镶进了桌面。

红娟微微一怔，象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般，后退了两步，道：“高总管误会了，我并没有送东西给您，我想我家公子也不会。毕竟只是几个下人，如果他们真做了不该做的事，理应受罚，我家公子是不会有二话的。”

“谁说没有二话。”元澈悠悠站起身来，手中的骨扇一下一下将他额头的那缕黑发吹起又落下，白皙的脸庞如玉般泛着光泽。“公子身边的侍卫从来只尊公子的命令行事，公子若没有二话，便是认了这园子里的事是他所为。我倒是想问一句，公子才进园子两天，怎么就会跟园子里的护院有了生死之仇，这期间，可是有何事发生？”

高总管一脸阴沉，但还是回应了元澈的问题：“世子乃我梁国贵客，即入我境，便是上宾，要不然许将军也不会亲自送他们来。而我园中护卫皆是昔日我王麾下亲卫，一惯唯我王之命行事，没有王命又怎会做出无故挑畔惹彼此兵刀相向之事，你这么说，莫非是在怀疑我王的诚意？”

元澈收起扇子，嘴角浅浅一勾，笑道：“我家公子虽然性子有些顽劣，却从不无端惹事生非，更别提轻易与人动手，在京时尚且不与人争高下，如今落难，离乡人贱，在他国的地盘上倒不管不顾杀起了人来，如此不知好歹的行径若是传回帝京，岂不惹人笑掉大牙。”

高总管眸光渐渐深沉：“我园子里十几个护卫一夜消失，而他们的随身之物又皆在你等房中被搜出，难道那些东西都是你们无意中捡到的！”

高总管语气咄咄逼人，红娟却不出声。刚好，在搜出那些东西的第一时间，她还真就是这么说的，那些东西，是随从们无意间捡来的。

“这事得问南总管了，这离开不到两月，今日方才回来，尚且不知公子与梁国，与武昌王之间，如果生了罅隙以至于要刀兵相向？我记得公子之前与武昌王还是有些交情的，要不然也不会落难之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汾西，我倒是想听听，究竟是何事？”

这种事，红娟如何说的清楚，她甚至都不知道在此之前陈长修与武昌王之间还有交情，顿时有些无措，道：“我也是公子离京后才临时受命前来照顾她的，公子以前性情如何又与何人有龃龉，这得问她身边的人，我怎会知晓。”

红娟急着想从泥淖里抽身，却没想到事与愿违，此话一出，高总管与一直站在案前欣赏袖珍器物而一句没开口的宗阳，都是一愣。

高总管迅速跟宗阳交换了一个眼神，宗阳趄他点了点头：“你们继续，我先走一步，将军还等着呢。”至于是什么事，他不说，高总管不方便问，其他人就更不能问了。似乎宗阳的存在就是个看客，去或者留，除了高总管，其他人当然不会注意。

于是高总管转向元澈，道：“听说世子刚刚从文庙回转，可还精神？”

元澈微微颌首：“在外面买了只鹦鹉回来，正玩的开心着呢。”

高总管难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太守大人筹备了席面，邀了几位地方亲贵做陪，要为世子接风，世子打算带谁前往，你们可有商议？”他这话是问元澈的：“如果需要做什么准备，提前吩咐一声，我这就叫人去收拾。”

“……宴席？”这次，轮到元澈语顿了：“倒没听公子讲？不过，看他那玩兴，似乎不知此事，你们可有提前下贴子？”他看了看高总管，又转向红娟：“南总管，公子可有吩咐什么？”

元澈这一问，却是真真把眼前的两个人给怔了一怔。尤其高总管：“怎么会，我上午就把贴子送过去了，还一再叮嘱世子一回来就赶紧准备着，毕竟这种席面在咱们汾西也算是大排场。”

说到这儿，他象突然想起了什么：“南总管，当时那贴子是你接的，你家公子怎么说？”

红娟面上顿时青白转换，那宴请的贴子，不是她故意隐瞒的，而是……既然休哥儿入了她这阵营，休哥儿的每一步都与东宛商行相关，所以休哥儿的每一步她都必须安排好，与何人接触，参与者的身份背景，需要跟哪些人处好关系等等。在她没谋划好之前，她不能让休哥儿的行动脱离她的掌控。但是，这一切还没来得及安排，高总管就带着人来搜查院子，这一搜便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更是将那赴宴的请贴忘到了九宵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