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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2页）

“格林德沃先生。”她的嗓音几乎是温柔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只见她下垂的双手陡然攥紧拳头，继而用力地往上一提——顷刻之间，整个世界都有刹那的震荡，以至于目之所及的景物竟然产生了蒸腾一般的淡淡扭曲！

年轻人立即抽出魔杖，后退一步，却不知为何又停住了：“您一定是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人……”

下一刻，就在魔法部光洁晶莹的大理石地砖上，两只硕大的七芒星法阵赫然成型，一前一后地将年轻人夹在当中。那法阵乃是以精纯的精神力所绘制，乍一看如同任何光芒一样无形无质，却是自有一分坚不可摧的强大与深邃，像是遥远宇宙中闪耀的星辰光辉。星屑也似的法力线条飞速延伸，将七芒星法阵勾勒得愈发复杂、威严与……邪恶。

“时间似乎跟您开了个有趣的玩笑，但您的颅骨与耳朵还是跟我杀死您时一模一样。”李明夜轻轻一笑，“当我还为纽蒙迦德效忠时，就曾经听闻过格林德沃大人一向慷慨——既然大人已经十分慷慨地向我献出了一次生命，就请您继续慷慨下去吧！”

年轻人霍然抬首，一双眼睛精芒暴涨，猝然化为一对异色魔瞳。一只眼看到当下，一只眼看到未来，这正是盖勒特·格林德沃的眼睛。“路易斯·科蒂……”他把这个名字念得如同诅咒，紧接着他大幅度地一挥魔杖——只见那一刹那，璀璨夺目的妖厉绿光接连射出，竟然在半空中互相勾连催化，形成如恶魔、火龙之狰狞形状。犹如幽冥地底的燃烧火海，轰轰烈烈地顺着长廊倾泻而出，似要席卷人间。

这火焰没有温度，只因它并不是真火，仔细看去，那沸腾的喧嚣的尖啸的扭曲的绿色火舌之中，赫然是无数张像是被焚烧折磨了一万年一样的凄厉脸孔，更是有一万年搜肠刮肚的饥渴与一万年撕心裂肺的怨毒。这一刹那，天地间尽是死的颜色！

然而李明夜躲不掉，也并不打算躲，因为她此时正在同时吟唱两个高阶召唤法术。

作为一个有钱人，李明夜身上的一些装备确实附带有“移动施法”与“吟唱加快”特效，但这两个法术等阶过高，尤其是同时吟唱，着实是超出了装备所能守护的极限。一旦她移动躲避，或是主动释放魔法盾，吟唱势必打断！面对格林德沃这样的敌人，她恐怕只有一次释放吟唱法术的机会，一旦放弃，则再无可能。

下一刻，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如磅礴奔腾之万钧洪水撞上坚不可摧的堤坝，死亡一样宏大的火海轰然四散，露出一道横亘整个走廊的血红色光之屏障。

这只是一记普通的铁甲咒，但是施展这个法术的人是堡垒的阿斯特罗，而他手中，拿着老魔杖。

阿斯特罗魔杖轻点，方才还坚若壁垒的血红色铁甲咒如碎玻璃般崩塌，“路易斯，我不是每次都在的。”他用有些无奈的语气抱怨了一句。在他如乐队指挥一般流畅优美的引导之下，那些充满血腥与禁绝气息的精纯法力聚拢到他身侧，形成一个个玄奥莫测、火彩流丽的法力咒印，在他周身盘旋萦绕，如星辰追随太阳。他随手弹出两枚咒印，念道：“清水如泉。”赤红血水汹涌而出，浇灭剩余的死亡之火。

“我不需要你每次都在，这次在就行了。”李明夜淡淡说道。她松开一只手，继而向格林德沃的方向重重一指。一个七芒星法阵骤然爆发出滂湃的魔力波动，象征地风水火光暗与灵魂的七角亮起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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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战斗发生于魔法部——也就是阿斯特罗与李明夜的地盘的缘故，结果其实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只不过这场战斗结束得实在是令人惊异的快，战斗结束之时，远在边境前线的冈恩才刚刚冲出魔法部壁炉大厅里的壁炉。

这场战斗之所以是这么一个结果，一则是由于一方过于强大，二则却是由于另一方出乎意料的弱小。这个说法确实令人诧异，当然，即使排除及时有效源源不绝的支援这一因素，李明夜与阿斯特罗这俩人，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能说弱，他们很强，这是毫无疑问的，二人联手斩杀一名D级科技魔法宇宙的传奇土著，这并不值得奇怪……但问题是，对方是盖勒特·格林德沃啊！

对于这一结果，阿斯特罗实在有些意外，要知道他在得知对方是格林德沃之后的那一瞬间，便已经做好了折损许多人手的准备——他甚至连奖金幅度、抚恤措施和招人标准都想好了，然而对方的破坏力却远低于他的心理预期，就连那些仓管司的老学究都在他与李明夜的全力（真的是全力，他一点都不想这个部门再少人）保护下没死几个。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有势均力敌的趋势，等李明夜在复活石的加持下召唤出一只三阶传奇等阶的摄魂怪之后，局面更是彻彻底底地走向了一边倒。

作为来自于哈利波特宇宙本土的暗元素生物，摄魂怪召唤在“位面召唤术”这一技能树能力之中不仅属于高阶能力，其学习价格也是昂贵得有些诡异（一般来说本土生物会更便宜，而且无需击杀或是深入接触其同类生物便可以直接学习召唤，非常方便）。摄魂怪虽然没有任何物理攻击能力，却自带大范围吸魔恐惧双光环能力，其唯一的主动攻击能力乃是稀有的灵魂类伤害能力，并且可能造成秒杀判定……以上种种，共同造就了“召唤·摄魂怪”极为高昂的学习价格。李明夜当初面对这一能力时也是颇为犹豫不决，一时想着这是灵魂类伤害，一时又觉得太他妈贵，遂长吁短叹，纠结万分。可是在她参加一场拍卖会，并且在一本灵魂伤害技能卷轴的竞争中惨遭大量塞斯泰尔斯秒杀之后，立即就觉得这个学习价格实在是便宜得令人感动，遂在踏出拍卖会之后直奔白塔，把这一技能学了。

事实证明，这一技能派上了大用场。那只摄魂怪才刚刚爬出召唤阵，便气势汹汹、目标明确地直扑格林德沃，后者竟然也显得对这只怪物极为忌惮，极力防范，以至于忽视了其他危险。李明夜与阿斯特罗是何等样人物？得此人和，又有天时地利，要是再不能很快打赢，那他们也可以找俩墙角分头撞死了。

等一切结束之后，李明夜从一片狼藉中捡起了一根黯淡干枯、几乎断成两截的魔杖，而阿斯特罗则是赶紧找人打开总库大门……片刻之后，他脸色阴沉地走了出来，当时大家都以为库房被洗劫了。

“丢东西了？”伊恩问道。

“嗯？不知道，应该没有，无所谓了。”阿斯特罗叹了口气，“诺拉死了，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后勤仓管司司长。”

“本来就该换一个新的。”李明夜站起身，将那根魔杖递给阿斯特罗，这根魔杖的握把处以纯金镌刻了格林德沃的名字缩写，“这是格里戈维奇的高定款魔杖，它是格林德沃在获得老魔杖之前的武器，我想诺拉应该不知道这些。”

阿斯特罗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

李明夜打量着这根魔杖：“这是一个魂器。刚才与我们作战的不是格林德沃本人，甚至不是他最强大的那片灵魂，而是一个魂器！这是得到老魔杖之前的盖勒特·格林德沃。那只家养小精灵已经死了吗？应该是死了。提供了如此之多的生命力，又被我们打了个干净，它不大可能存活下来。”

李明夜言至于此，阿斯特罗哪有不明白的。他环视四周，原本华丽晶莹的大理石地砖与墙壁焦痕遍布、裂隙丛生、坑陷处处。有人在呻吟哭泣，有人在紧急救治，有人在处理善后，有人在维持秩序……四下里人声鼎沸，人头攒动，虽然大家都在尽力让一切井井有条，然而还是免不了各种手忙脚乱。他露出一个苦笑：“它确实死了。有仆如此，格林德沃足以自豪。”

此时此刻，今日之事的一切俱已明晰——不论卡罗溜入魔法部库房是打算偷什么，也不论它在被当场抓获之后是否能守住秘密，格林德沃的这一魂器都不可能在库房中安稳太久，因为根据流程，所有非法抄没物品都必须经过鉴定（考虑到非法物品大多与黑魔法有关，这一步骤是很有必要的），只是现在大家都比较忙，暂时还没鉴定到这个魂器而已。为了保护自己主人那一片至高无上的灵魂，卡罗在被发现之后，想方设法地靠近了这个魂器，并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魂器确实可以吸取他人生命，然而这也是有条件的，毕竟拥有躯体的完整灵魂与一个寄托残魂的魂器相比，其强弱极为悬殊，如果硬要对比，就犹如一台电脑与一块芯片。这芯片或许非常精密高端，而电脑则很破，或许它的硬盘就像个病毒仓库，或许它是某个流浪汉从废旧物品回收站里偷来的二三四五六手货，只能拿来玩玩扫雷看看三级片……然而这都无所谓，因为后者毕竟是台完整的、可使用的电脑，至少它还能玩扫雷和看三级片。

芯片想要发挥作用，需要一个“插入”的过程，而反映到魂器上，则需要献出生命力的那位志愿者向魂器敞开自己的身心与灵魂。简单来说，要么这台电脑得自己把原本的芯片拔了，虚位以待新客；要么这台（或者多台）电脑得自己把自己拆了，七七八八零零碎碎地为这个芯片攒一个新电脑出来。

以格林德沃之尊，自然不可能屈就暂居一个家养小精灵的身体，更何况这只家养小精灵还因为盗窃罪被逮捕？于是很自然的，这魂器用家养小精灵全心奉献出的精纯生命力凝聚出了自己的形体，虽非血肉之躯，拿魔杖杀人却是没有任何问题。它杀死当时在总库里的人，接着便很自然地推门而出，打算就近找一个无人关心的壁炉，尽快离开魔法部。

格林德沃那张老脸知名度极广，但少年格林德沃的容貌却鲜为人知，常人见到它，顶多会觉得它似乎有些眼熟而已。实际上这确实可行度极高，可惜它的运气着实不好，因为它一出门就撞上了李明夜。

李明夜有一双修炼得炉火纯青的氪金条子眼，常人看的是皮肉，而她看的是骨骼与特征。在李明夜曾经的职业生涯中，见过与做过的面部特征对比着实是浩如烟海，这其中有化妆的，有变老的，有变残的，有整容的，有死了的，有活着的，有半死不活的，有烂了一半的，有烂透了复原的……如是种种，不计其数。对于她而言，辨认难度最高的其实是整容，而且还得是大整，最低也得来个改耳朵塑鼻子修瞳距开眼角砸颧骨磨下颔这一整套的改头换面套餐。与之相比，不论是年轻人变老，还是老人变年轻（虽然她也是第一次碰到），其识别难度都像是从旧相片上拂去灰尘一样简单。

于是，很自然的，李明夜认出了它。当她发现自己所面对的是一名能说会道、能跑能跳、能施法杀人，并且年轻了几十岁的盖勒特·格林德沃时，会作出何种判断，以及作出怎样的应对，都成了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