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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 试剑（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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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试剑

城墙上人影簇簇，红色盔缨甲士和张开的弩臂岿然而立。距城门百丈远的护城河，宽阔的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缓缓流过，目估足有十数丈宽。从水流速判断，河水深度不下十尺。

天气炎热，进城的人群排起的队伍象一条缓缓移动的长龙，延长到城外二里多长。多饶庆方向进入沱泞的十有八九都是西胡和络木人。

不同相貌不同语言的人，和车驴马牛骡混在一起，难闻的气味加上弥漫的灰尘，渐渐让人和牲畜都失去了最初时的耐性，各种挑衅和摩擦在缓缓通关的队伍中此起彼伏。

由莫纳英哥带领，杨越为主的先锋二更时就出发到了城门下，是最早一批排队入城的，如果没有意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城内了。晨时出发的莫纳钰哥和小虎与游七这时才刚刚接近城门。

进城的人多车多，逐一查验身份和货物颇费时间，速度也快不起来，小虎拄上提了提被他紧紧勒在身上的包裹，乘机晾了晾身上的汗，即便他极有耐心，却也架不住在这种气味里憋的难受，不由地掂起脚尖朝后瞅了一圈。

因为初次亮相就被少主丢弃，游七对贺云初这个新主人并没有深的情份，倒是与小虎混的熟了，相处起来也更随便些，看着小虎东张西望，在后小腿了踢了他一脚：“咱不是她的人，她信不过，咱落个自由不好么。”莫纳钰哥就在他们前面，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话明显就是说给前面的人听的。

小虎狠狠地朝他瞪过去：“就你会挑事。”

游七奸猾地一笑：“走着瞧，她若要试剑，第一个拿你我祭旗。”

小虎没接他的话，却眼尖地看到了莫纳钰哥毫无烟火气地将手中的钱袋塞进了栅栏前的皂吏手中，随即没有大宗货物的三个人被连推带搡的挤进了城门，在城门洞下一片暗阴的广场上，检查完身份籍册和随身物品之后，踏入了沱泞城。

与一众不停躁动着的人群不同，贺云初与她身边这支队伍就安静的有些怪异了，不管是跨下战马还是马上的骑手，只有大队伍移动的时候缓缓地动一动，除此之外，马无声，人无语。

战马都是从饶庆军中挑选出来的优良马种，战马与骑手之间最初的生疏在经过了一天一夜的磨合之后，彼此间的配合已很有默契了。贺云初没问南景在饶庆军中的渠道，她的脑子里只反反复复在斟酌一件事情：许常渊于十日前调任汾西营武卫。

消息是清晨由扮成小贩沿街叫卖食点的南景亲自送过来的，因为贺云初的计划里将撤离时的线路临时改成了汾西，南景提供的消息也相应的迟了一步，不过为时也不晚。

南景东三路的活动范围在沱泞和汾西路的据点，接到暗桩提供的消息，便连夜送了过来。与其它桩柱不同，南景自贺云初幼时便做她的暗桩，对少主身边的人和事知晓的格外多一些，少主与许四少爷之间自小培养的情份他是看在眼里的记在心里的，这个时候许四少爷突然从岐山郡调到汾西，这个消息对少主的计划带来的影响虽然不是他可以擅自揣度，但他清楚这件事对整个行动的重要性。

贺云初也被这个消息惊了一下，感觉手里的纸条就是一团火，烫的差点扔掉。

据南景之前提供的消息，仅近两年内，族民流入西汾的人数可能以万计，这些还仅仅是能查到的，还有私底下卖身的，究竟有多少数量很难统计。汾西原营武卫依靠这些买来的异族人，在黑市组建了一支专事运输违禁物资的商队，从中获利非常可观……

贺云初此行的计划里之所有不碰汾西，就是想在营救司马云的同时，借胡人的势将这个地下黑商队端到明面上，让那些流离失所的族民能在阳光下生活。

按梁律，镇戍将领不得与藩王往来。汾西营卫军虽然受北梁兵部节制，却领着武昌王府的军饷。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实质上驻守汾西的这支大梁边军，早就成了武昌王的府军，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不过背后有太后罩着，皇上也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并不代表这支被地方化了的边军就不受当朝的约束了，这时候许常渊在武昌王的封地领军，消息传到京中，许峥怕是要被弹劾或免职查办的。许常渊这是想做什么？他这么做许帅知不知道？

西大营因为红山矿的事与巡防营发生摩擦，这里面除了元澈煽风点火和推波助澜的作用，许帅日益膨胀的权力也是祸端之一，如果这时候许常渊在武昌王麾下的事情再被捅出来，许峥这个封疆大吏的太平日子恐怕是要到头了。

沱泞地理位置特殊，从牛蹄山一路下来几乎没遇到什么阻力，又恰好所有的人马都陆续集结到位，根据南景提供的联络地址，贺云初和杨越初步做了个行动计划。

按照原计划，杨越进城后不会马上离开城门，他那组的人会分散隐蔽在各个易瞭望的据点观察，等所有人都安全进入后才能进入下一步行动。

但现在汾西谙然已成一片雷池。救一个亲人出水火，不能再将其他亲人搭进去，所以汾西这片雷池，无论如何都不能去触碰。

随行的暗桩已先继发出前面几组安全入城的信号，按原计划，杨越入城当晚全组人一分为二，一部分潜入沱泞军营，从护城都虞使口中撬出司马云的关押地点，另一小组则潜入护城都虞使家中劫持其重要家眷以要挟。

原计划不能改变，贺云初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构想了自汾西撤离的计划，让南景着手去准备。此行，不但要成功营救司马云，身边带出来的这些人也不能有任何损失，这是贺云初为此次行动设定的底限。既然放弃了汾西这条线路，沱泞做为唯一的出口，南景要配合解决的事情还很多，所以杨越入城后后的计划必须重新调整，给南景足够的准备时间。

根据贺云初的分析和判断，司马云如果真是被捕而至此地，定会经历刑训拷问等□□上的折磨。司马云是沙场磨砺出来的悍将，身后又有一支数千人的队伍凭空消失踪迹，为防意外，敌人肯定会先断其四肢的行动能力。

而这时候能否让一个散失行动能力的人重新恢复并配合撤离，游七这个擅长歪门邪道的江湖郎中的作用很重要，而小虎是贺家从家培养的近侍，在照顾病人这方面，没人能做的比他好。

所以，此行，小虎这一组人才是保障计划的关健，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意外。

小虎和游七这一组以江湖散士游侠儿身份活动起来要方便的多，但是莫纳钰没有接应的任务，所以一入城就要直奔目的地。撤离计划的调整要想及时传达给杨越那一组，只有通过小虎这一组，既然联络不到小虎，就必须自己想办法通知杨越。

南夏陈长休的车队被土匪损坏的严重，要修复如实还需要数天时间，贺云初的行动计划又力求精炼，所以南景根据计划，只提供了护卫的装备等物资，对于皇族身份来讲已经是精简的不能再简了，饶是如此，全副护甲的战马和全身软甲的骑手，在这样的大太阳底下蒸着，插在就差脱成光膀子的商旅队列里，还是显得赘热。更何况，战马汗蒸濡湿，骑手风尘仆仆，贺云初一点想掩饰远来行迹的意思都没有。

贺云初以及她身边的的这些人都是惯常杀伐的死士，光这种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的气势就足以骇人，再加上他们人人腰间配着的二尺长的宽刀，黑色革面刀鞘所散发出的庄重肃杀之气，足以让一般的百姓退避三舍，敢与其直视的，除了没见见过世面的蒙昧之人便是不知惜命的别有他图的亡命之徒。

在南夏国，这种规制的队伍叫黑虎队，是专为保护皇室成员而存在的一支特殊组织，死士都是自小便由宫中专门挑选训练出来的，唯皇命是从。

一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客商一见他们深棕色的短衣褶裤就远远地避开了：“不要命了你往那儿挤，如今这世道，看见拿刀枪的最好远远地躲着，别没事往跟前凑。”

只有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和不知其身价几何的贩夫走卒们，仗着先来后到更不服后来者居上的愚钝之人，强行与他们挤在一处：“拿刀枪的见的多了，土匪也拿刀枪，这一路过来可见着他们有好了，你都不知道现今的夏国对土匪是必定要赶尽杀绝，可不象是谁手里有刀枪谁就能横着走的梁国。”

“小心使得万年船，刀枪无眼，保不准……还记得月初发生在溏州的血案吗，一门八十口，一夜之间全被杀光了，听说那还是梁国武昌王的家眷……梁国下令悬赏万两黄金通缉凶手，谁要是能摊上这样的好运气找到那个凶手，几辈子睡着吃都够了。”说话的人干脆放任自己手底下的牲畜们自由发挥，去挤占旁边战马的位置，最后却在骑手那杀人般阴狠的眸光逼视下怵手怵脚地退回来。

识趣的则干脆避开甚至退出了挨挨挤挤的队列：“恶言勿传，凶言勿听，谣言勿信。”

最终，不知是谁妨碍了谁，那支原本相安无事的队伍中突然传来斥骂声，远远的，只见那队褐衣黑骑中唯一身穿蓝色衣服的少年，突然毫无征兆地抽刀，砍断了旁边货车上的揽绳，扬声高喝：“干什么磨磨蹭蹭的，走不动就给爷把道让开。”

她的喝斥声并不重要，只不过这蓦然抽刀的举动太过骇人，让原本就绷紧神经紧盯着这一片的望楼哨兵，第一时间发出了异动消息。随即，静如无状的城楼乃至整段城墙都动了起来，一片疾速集结的脚步声之后，所有的垛楼上都显出了人影，顷刻间嗡声大起，闪亮的箭簇光影被阳光反射过来，杀气森森，城楼上弩机吱嘎展臂的声音更是令人胆战心惊，一些胆小商贩直接惊吓得惊呼出声。

随即而至消息使得守候在城门洞口的戍城卫第一时间合起了栅栏，城门虽然没有半闭，城头的吊桥也没拉起，但已经入城的和依旧在城门外排队等候的人群，已经惊慌躁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