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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不是昨晚跟去摘石榴又听封朔说了那句话,他都搞不懂自家主子这番举动。
在排兵布阵上登峰造极的人,到底是怎么才想出这么个见鬼的计策来的?
***
封朔现在暴躁得像只好不容易主动示好、却被人无视了的猫。
他坐时一向是将腰背挺得笔直,此时却将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两手搭着太师椅的扶手。房门紧闭,屋子里有些幽暗,他似乎与这暗色融为了一体,俊逸又清贵的面容上带着一抹自嘲。
过了许久,才故作无所谓说了句:“真当本王稀罕?”
他不再是当年皇宫里那个满心恐惧泪流不止只为求一丝垂怜的少年了。
如今他想得到的东西,自有一千种方法弄到手。
今日只是他选了最笨也最隐晦的一种罢了。
大抵,还是曾经刻进了骨子里的卑微作祟。
如果他不是辽南王,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又有什么是会继续属于他的?
封朔闭了闭眼,幼时母妃说过的话又一次回响在他耳畔:
“衍奴的妻子啊,是将来要跟衍奴携手走过一生的人,你要待她好。母妃盼着你们这一生都能走平坦大道。但若有趟那些泥泞烂地的时候,衍奴得背着她,莫要叫她吃苦。衍奴若是摔进了泥泞里,也别怕,她会掺着你站起来。夫妻就是这么互相扶持着过一辈子的。”
“世上好姑娘很多,但会骗人的姑娘也多,衍奴要好好辨清楚,别认错了人。”
他这辈子杀孽太重,踩着尸山血海一路走到现在,封朔不奢望能遇上那么一个人了。
只是,在阴暗中呆了太久的人,也会有那么一刻渴望被阳光照在身上的滋味。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那个对的人,但待在她身边能有片刻的安心,这么多年,他也只对她一个人生出过一些难以启齿的旖.旎心思。
“扣扣——”
外间敲门声打断了封朔的思绪。
他沉声开口:“何事?”
邢尧道:“主子,太皇太妃派人前来传话,让您过去一趟。”
封朔微微一怔,随即褪去了眉宇间的阴郁,眼中甚至有些喜色。
太皇太妃偶尔也会有清醒的时候,只有在这种时候,太皇太妃才会主动要求见他。
这一天的不快都在这一刻消散,封朔几步上前拉开房门,喝了一声:“喜子!”
福喜闻声,连忙上前:“王爷。”
封朔脚下健步如飞,边走边吩咐:“让厨房备母妃最喜欢的吃食,我亲自送过去。”
福喜小跑着才能跟上封朔的步伐,见他这般,也以为是太皇太妃病情好转了,满脸喜色下去准备。
***
封朔端着一碗糖蒸酥酪走进太皇太妃院中,院中的婢子见了他都无声屈膝行礼,显然院子的主人是个喜静的。
他进屋时,太皇太妃正半倚在软榻上看书,身边的婢子捶腿的捶腿,揉肩的揉肩。
芳晴跪在软榻下方,神情凄惶。
封朔有些担心这是一场梦,他轻唤一声:“母妃……”
谁料这一声刚喊出,就迎面砸来一盏热茶,他侧脸躲开,半个肩膀还是被洒出的茶水浇了个透。
茶盏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太皇太妃重重一拍桌案,冷冷看着封朔:“你好大的胆子,哀家的人,你也敢动?
浇在身上的茶水是滚烫的,可封朔一颗心已经冷了下来。
对上太皇太妃冰冷的视线,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母妃并没有恢复神智,她只是知晓了大宫女芳晴的事,这才把自己叫过来罢了。
太皇太妃坐在软榻上,脸上余怒未消,几个原本跪在软榻下方给她捶腿按肩的的婢子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娘娘……”宋嬷嬷被她扔茶盏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便又湿了眼眶。这对母子明明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怎就弄得跟仇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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