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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里甚是宽敞,主家打通了向北面的墙与后面的小院连在一起,上面搭了棚子,空间大了不少,地上垫着毛毯,上面堆着的,是各式各样的马鞍,马鞯,马鞭和辔头,除了唐人以外,还有些异族人,与主家讨价还价,甚是热闹。
陆澄见人很多,暗自思忖若自己是此间主人,在哪里比较方便观察各处情况呢?她先向四个角看去,只见东北角有一个大汉生得如铁塔一般,又高又壮,正是个昆仑奴,此时那昆仑奴双手抱肩,立在一胡人旁边,那胡人坐在一个圆凳上,双手交叉,手指上带着好几个戒指,闪闪发着光,眼下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四周。
陆澄与李汝宁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人多半与此间主人有关。于是两人挤过层层人海,向那胡人走去。走到近前发现这胡人不过三四十的年纪,金色的胡子经过仔细的修剪,两头向上微微翘起,一双碧绿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他见面前的两位郎君冲他走来,立刻开口,且一张口就是标准的长安官话:“鄙人此间管事乌勒伽,请问有什么能为二位服务的吗?”
陆澄道:“在下长安县县尉陆澄,因一桩公案特向管事询问情况,不知可否方便?”
“陆县尉客气,我家主人并不在此处,若有什么事鄙人能帮得上忙的,那必定对大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澄听了暗自好笑,这人竟然称呼自己为大人,大人一般都用于称呼自己父亲,她差点冲口说出我才不是你大人这种话。轻咳两声掩盖过去,正色道:“不知管事可记得张守让张郎君家的张去疑张小郎君?”
乌勒伽眼睛又是一转:“张小郎君?大人恕罪,鄙人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太记得您说的张小郎君。”
李汝宁上前一步,开口道:“他应该出手阔绰,年纪很轻,每隔一阵就会来一次。家中行四,又或许叫张四多些?”
乌勒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唇上的胡子也跟着翘了翘:“原来郎君说的是张四,张四郎倒是这里的常客了,正如这位郎君所说,出手阔绰,小店生意还要多多仰仗张四郎。”他眼睛又转了转,小心地开口,“不知张四郎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汝宁正要开口,便觉得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了,低头一看,便听到抓住自己衣袖的这个罪魁祸首正对乌勒伽解释道:“他正是遇上了些麻烦事,事涉机密,恕澄不能直言,但我们能查到你这里就不是偶然,这张四郎平时都是一个人来?还是有什么旁人陪同?管事知道的,不如都说来听听,越详细越好,若是有用的信息多,澄定当在明府那里为你们美言两句。”
待出了马具店,李汝宁这才开口道:“你方才为何那么说?去疑在马球场发生意外一事,又未曾刻意隐瞒,很快他们就能知道了不是么?”
“这西市之中能做到这个地步还屹立不倒的,哪里会是什么普通人,又哪个没点猫腻呢。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看看你我的表情就能摸个八九不离十了,不诈一诈他,我担心他不说实话。”
“听陆司法这语气,似乎成竹在胸了。”
陆澄一笑,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所以这不是有了几个除了两位郡马以外的人名了么。”她又想起什么,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七娘饿了吧?那边有家不错的食肆,我们不如去那里吃顿便饭,顺道等等陈广他们。”
李汝宁听她这么一说才发现已经过了午时,腹中确实有些空空,当下点了点头,“可是我们没有告诉你那几个不良我们去哪里啊,他们能找到吗?”
陆澄轻笑一声:“他们几个啊,最是鬼机灵,跟着我能在西市蹭饭,再晚都会等的。至于我们去了哪里,这西市之上处处都是眼线,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李汝宁瞪大了眼睛,低声道:“处处都是眼线?”还四下看了看,但除了人还是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陆澄见她此时惊讶的表情有趣,调笑道:“所以七娘务必小心,稍有不慎便可能有损七娘声誉。”说着偷笑着抬脚向不远处的食肆走去。
李汝宁追上她道:“要小心的是你吧。”
陆澄一呆,这才反应过来,若是做了驸马郡马一类,仕途无望,大好男儿向来对此都是能避则避,尤其早前有平阳公主,后来的高阳公主,当今太平公主,还有太子殿下所出的义安郡主,安乐郡主,哪个不是压丈夫一头,驸马难当,已经是人尽皆知的苦差了。陆澄有些惊讶地看了李汝宁一眼,见她神情依旧淡淡,不由想到:当初她又是为何离开王府,到道观修行的呢?
两人到了食肆,要了一间包间,由跑堂的领着上了二楼,正对着街口,陆澄看窗口有些冷,于是关上了窗,又发现有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感觉,实则是孤女寡女罢了。她不由又摸了摸鼻子,那跑堂的立在两人身旁笑嘻嘻地说:“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陆澄上楼前看了一眼今日的水牌,但并不着急开口,先看了一眼李汝宁,见她微微点头这才道:“我看你们今日有古楼子,不如一人先来一份,最好都切好送上来。如今还有什么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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