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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第2页）

陆澄虽然做司法县尉时间不长，但见过的人也不少，倒是没有一个像小田这样，干脆痛快，摆出一副“是我做的你又能拿我怎样”的无赖语气，还让人没办法的。诚然杖六十可用铜钱相抵，要是快的话，他今天中午被送到大牢，下午就可以回家。陆澄虽然觉得此事似乎有些超出自己的掌握，但是小田说的句句在理，她竟完全无法拒绝。

等沈介福与陆澄从大牢出来，两人俱是无言，半晌，沈介福才开口道：“这人说的不错，如果获利不重的话，确实交罚金可以抵罪，你可算了他获利多少？”

陆澄沉吟道：“一共是五匹布，两种布匹差价不过两百铜钱，五匹也才一贯钱，实在算不上巨大。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是第一次做了，若是我们能找到其他苦主...”

沈介福看了陆澄一眼，说道：“东市本就商贾往来甚密，找苦主谈何容易，况且若是他每次都是以次充好，同样都是彩帛行的布匹，相差又不大，即使苦主日后发现说不定也懒得报官。”

陆澄突然想到一事，于是开口道：“说不定他就是依次屡屡得手。”

沈介福叹了一口气道：“不论如何，我们只抓到这一次，现在他要交罚金免于杖刑，我们也确实没办法，只能先把人放了，而后再有别的证据再行批捕。”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不良从门口走来行礼道：“启禀明府，县尉，门口有一人宣称要给一个叫田文的犯人缴纳赎金。”

陆澄与沈介福互相看了一眼，沈介福开口道：“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对那不良说道：“你先带他去交罚金。”等那不良走了，这才对陆澄又道：“看来果真如你所说，这人早已将律法烂熟于心，一出事他的朋友马上就来交钱了。”

陆澄道：“不如我一会去万年县一趟，此人若是惯犯，多半在万年县也有案底，我们一问便知。”

沈介福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既然有人给他交赎金，我们也留不住他。”说着吩咐典狱将人领出来。

小田很快就被带出来了，一见外面的阳光，他倒是没有其他犯人如释重负的神情，倒是饶有兴趣地四下看关押他的地方所在，仿佛被关押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来得及看看周围的景致，此时正可赏赏风景，他一搭眼看一旁站着的沈介福与陆澄，低头笑了笑，往两人所站的地方凑了凑，典狱知道这人马上就要被放出去，也不算犯人，也迟疑了一下，于是就任由小田走到两人身边。陆澄见此人似乎有话要说，于是先开口道：“你也不要得意太早，之后是怎么样可还不好说。”

小田歪嘴一笑：“那我就恭候县尉大驾了。”而后又看向沈介福道：“明府正值壮年便坐到了长安令的位子，可见是有几分本事的，你是太子的人？又或者是相王？”

沈介福脸上面无表情，说道：“你在乱说些什么？”

小田也不以为意，眼见自己的朋友与一个不良在往此处来的路上，又说道：“不管是哪边的人，我这里有个消息，看你投缘，不如告诉告诉你。”

沈介福开口道：“你有什么消息好告诉我的？”

小田压低了声音，用只有陆澄和沈介福两个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说道：“二张弟弟，少府少监张昌仪在神都怀仁坊有一处宅邸，期间珠宝铜钱，不计其数，这个消息，是否值得？”

陆澄愣了愣，心道怎么说到神都去了，况且此事又与现在的案子什么关系？却没想到沈介福的表情变了变，追问道：“你告诉我这个是为了什么？有什么目的？”

小田后退一步，摆了摆手，脸上依旧笑嘻嘻的：“无他，我只是一个看不顺眼二张行径的草民罢了。”他说着就向朋友过来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身笑道：“行东的那份罚金，我也一并缴了，你们倒是不必去催他了。”

陆澄看着小田的背影皱了皱眉，她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个小田身上有很多秘密，恐怕远不止一个以次充好这么简单。可是此时此刻，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出长安县廨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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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滥，短狭：出自唐律疏议卷二十六杂律，“行滥”，谓器用之物不牢、不真；“短狭”，谓绢疋不充四十尺，布端不满五十尺，幅阔不充一尺八寸之属而卖。做这样的事情刑罚是杖六十。

十罪：唐代确定十种罪行重大的刑法，即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十种罪行，除此之外，笞、杖、徒、流、死都准许以钱赎罪

少府少监：武则天时官名为尚方少监，佐理百工技巧之事。

资料来源：公培华《罚金刑的历史演变》，姚上怡《试论唐代商人的法律地位》，《唐律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