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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异乡春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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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主管和设计总监忽悠不下去离职了，设计院相关工作交会项目公司负责，任总顶住巨大冷板凳和挨骂的压力，决定过完年再走，这段时间基本换不到工作。项目公司也有很多调整，安排进一个瘦瘦矮矮三十几岁，名叫叶世容的家己人，据说是非核心外围亲戚，原来的那几位老员工则调往叶姓负责的其它部门，叶老板的考虑应该是想进行大融合、大平衡。

年底除了各项调整外，最关键的工作就是年度工作总结与明年的工作计划，因为这是一份你在公司还是有价值的宣言。只是回想这忙忙碌碌、没脸没皮的一年，勾起手指一数好像没完成几件事情，而对于来年的计划更是茫然不清，这块用地似乎陷入某种泥潭，不动它的时候看起来平静而安全，但越拔它带出的问题就越来越多。

所以这篇总结和计划十分的考究功力，既要含含糊糊的描述做了多少多少工作，又要鸡蛋里挑骨头总结取得多少多少成绩；还要像隐形的蔓藤般检讨，表面看起来恳切的自我反省，但真追究责任时就会像蔓藤般扯得整个公司都是。对于来年的计划则要虚虚实实，一方面要让目标看起来伟大而让人兴奋，另一方面又要防止留下把柄，到时候真完不成任务板子也打不下来。这里的关键就在于预设条件、打预防针、强调难度和表决心，而分寸的拿捏异常重要，要让叶老板的心情在兴奋与失望、烦与不烦间取得完美的平衡。学问实在太大，李为离这种程度相距甚远，因此在陈总的通盘规划、上百遍的修订与推究下，李为编写和反复了整整一个星期，终于体会到孔老爷子曾说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告诸往而知来者’之意思。

年度报告的同步工作就是项目开发预算，李为作为项目会议纪要的整理人，见证了叶老板如泼妇骂街般把任总训了一顿，其实并不是他做的预算有多烂，而是老高管们一个个都跟泥鳅般滑手，导致叶老板积压了一肚子火无处排解，而任总这个职位用来泻火再好不过。会后，陈总开玩笑的指示李为，老任这是替全公司背了锅，你代表项目公司过去慰问慰问。

除了公司这一摊事，李为另一个事就是犹豫过年回不回家，思前想后给李母电话，电话那头的李母轻轻啜泣，强笑着说：“没事，你姐姐这样的情况不回来也好，省得让人家笑话。现在是越来越癫得厉害，你说给她吃药吧，好是会好点，可人就跟个傻子一样坐在那，于心又不忍；少吃药吧发作起来现在会动手打人，做父母的只能多容着，有啥办法，关键是在外面丢人，我现在在街上都不敢看熟人，”李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紧紧握住手机黯然地听着，李母觉察到异样，赶紧又强笑几声，“我只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儿子不用担心，现在也慢慢习惯了，闭住眼睛过就是了，实际上县城里也有好多人得了这个病，比如说以前教你的XXX副校长，他的女儿也是这样；还有那xxx，有好多个；哦，对了，你晓得么，王文胜也疯了，上两个月接到通知从广东医院拉回来了，说是没赚到钱在街上流浪，压力太大疯了，你说你大姑现在也将近七十岁，两个儿子在海南她也享不到福，现在还要照顾这样个疯儿子，两个人就靠她点退休工资，又是省得出鼻血的人，哎！所以想想，至少我们比他们总好过吧，”李母说到着居然透出某种奇怪的高兴，或许正是骑大马与担柴汉的心理。

听到这里，李为轻吁了一口气，心里除了忧伤外居然还有一丝好笑，顺住往下也劝慰了几句，李母也慢慢排解开，柔声交待：“自己在外面过年要照顾好自己，想吃啥就买，不用太省，当然也不要大手大脚浪费就好，爸爸妈妈有钱，不会要你的钱。或者你去你小姑家过年，她今年也不回来，都是自家亲戚不用作礼，或者要不要我们和她说一声”。

“不用不用，”李为还没想好怎样解决周东华的事，赶紧编织谎言拒绝，“我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玩，有空的话我就过去。如果你和小姑一说，人家又要等你，又要做准备，那更是弄得见外，麻烦得很，我都这么大了还安排不好我自己呀，真莫担心哟！”

“好好好，那你自己安排就好，”李母先是笑着答应，然后打起教书腔抑扬顿挫的说起祝福语，“那我就提前祝儿子春节快乐，玩得开心吧！更祝我儿子明年能发个大大的财，风风光光回家，让那些人都刮目相看吧。”

周东华知道这个消息很是高兴，因为她自从出来打工后就很少回家，好像说是父母关系不融洽之类，李为没有怎么问过她家的情况，因为没有了解的兴趣。当然周东华也不清楚李为家的情况，大学时代都不愿意多说，更何况是现在。

按照先锋市本地企业的习惯，以一场盛大的年会作为本年度的正式收官。五星级酒店的多功能宴会厅里，浩浩荡荡坐了两百多号人，人声鼎沸喜笑颜开，舞台区的节目一个接着一个，唱歌、跳舞、武术应有尽有，虽然演艺不精，但胜在颇为认真，因为大多数人来自各个管理处，一年也见不到叶老板一面，因此产生许多敬畏与幻想。

李为第一次参加年会活动，一方面很是震撼于公司居然还有如此规模，可想而知鼎盛时间将会是一番怎么壮阔的景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古人诚，不欺我；一方面首次较为完整的品尝到南派特征性饮食，感慨良多，虽然传统乳猪、白切鸡、豉油鸭等较为一般，但鲍鱼、生蚝、贝壳类甚是美味，海鲜海鲜，海里的东西的确鲜；最后看着舞台上的抽奖环节也禁不住跟着大众喊叫起来。

陈总对此却很不以为然，嘲笑老板缩骨的厉害，找个这样老掉牙的酒店，连只完整的乳猪都没有，那些海鲜更是只配骗骗屁都不懂的外地人，这规格连大叶总最后在的那年都比不上。以前那个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叶总已经不见喽，现在只是个沉浸在神位上下不来的死要面子的自大、自卑狂而已。

年会后，先锋市就进入空城的节奏，北上的火车、汽车、飞机里挤满了大包小包的人们，或者喜气洋洋，柔情满目地思念；或者沉闷抽上一口烟屁股，狠狠的丢在地上用脚一搓，发誓来年好好赚钱；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是千百年来中国人最朴实真挚的渴望。

这是一座迁徙的城。李为和周东华坐在偌大空旷的公车里，孤单的看着车窗外明亮而寂寞的阳光。两人逛遍了先锋的主要景点，从巍峨的高山到轻柔的海边，从刺激的梦幻乐园到恳恳叩拜的寺院，只是再美的景色没有了喧闹的人声都会变得冷漠，只是再美的景色没有了热烈的心都会变得乏味，只是再美的景色也盖不住家乡铭刻的印记和他们看着你快乐的笑，两人似乎很快乐，似乎又很乏味，从早到晚，从清晨到落暮，在异地他乡平淡的假装潮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