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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1 美杜莎（第4页）

那些脸……那些濒临死亡的脸。苍白的人头。追逐着她的鬼魂！

是的，在眼睛里还只有黑暗的童年，她曾被哥哥牵引着，无数次走过这一条廊道，来到这个密室。她坐在椅子里，静静等待着猎物的出现——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唯一看到的，便是一张张濒临死亡的恐惧的脸！

那是她仅有的童年记忆，遥远而神秘，已经和梦境合而为一。

“是我杀了他们？”许久，她喃喃低声。

“是的。”西泽尔微笑，“他们在你的视线里死去。”

阿黛尔失声：“为什么？”

“你不明白么？这都是父亲和母亲的杰作。”西泽尔低声耳语，眼底却带着莫测的笑意，“正如外面一直谣传的——你真的是魔鬼的孩子，阿黛尔。”

魔鬼的孩子！

她怔住，如遇雷击。所有可怕的记忆在今日仿佛都得到了印证。

“听着，阿黛尔。我们的父亲和母亲都是魔鬼，”西泽尔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声音轻而冷，“你被生出来时，所具有的不仅仅是可以看到冥界的能力，还有另一种更可怕的力量——你有着美杜莎[注：Medusa，西方神话里的蛇发女妖，传说任何被她注视过的人都会立即变成石头。]的眼睛，阿黛尔。”

“美杜莎的眼睛？”她茫然地重复，忽然想起苏娅嬷嬷临终时的话。

“是的，”西泽尔的声音仿佛是诅咒，“除了我，凡是看到你眼睛的人都会死去！”

阿黛尔脱口惊呼，不可思议地抱住了头，只觉得头痛欲裂。

是的……是的！都想起来了！童年时的黑暗，那些出现在记忆里的一张张濒死的脸，扭曲而恐惧的表情——那些人在她的视线里逐渐死去，在临死的时候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地狱之门徐徐打开！

“从诞生一睁开眼开始，你就杀死了身边所有的侍女。”西泽尔叹息，“为了掩饰你这种可怕的魔力，父亲他对外宣称你天生失明，用布蒙住了你的眼睛。”

她开始战栗，无法抗拒这样的诅咒般的描述。

“但是，父亲他也利用了你这种可怕的才能。在这间密室里，借由你的力量，他为自己除去了无数的政敌——那些政客被约到此处，然后在看到你的眼睛时猝不及防地死去，死状和心肌梗死毫无区别。”

西泽尔冷笑：“最后，他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教皇。”

阿黛尔怔怔听着，身子剧烈地颤抖着，脸色苍白却无言反驳。

——是的，这一切，的确和她残存的记忆碎片完全吻合！

“可是……母亲她……”她喃喃。

“她是一个魔鬼般可怕的女人。有人说她是个东陆女巫，这或许是真的——”西泽尔冷笑起来，用冷酷的言辞评论着自己的母亲，“她用巫术帮助父亲登上了王位，有一天却忽然发了疯，居然返回来要杀死自己的两个孩子，她要把我们送回地狱里去！”

阿黛尔全身战栗，无法说话，想起了那可怕的一夜。

“不过，她没能如愿。只来得及在侍卫到来前将手伸入柜子，刺向你的眼睛，封印了你的能力。”西泽尔低声，回溯到了当年最恐惧的那一段记忆，“但是或许因为太仓促，那个封印的力量有限。后来每次当你遇到生死危机，出于极度的恐惧，那种可怖的诅咒力量还是会被释放出来——比如在高黎王宫里那一次。”

她渐渐明白了那几次噩梦般的遭遇的究竟。原来如此！——那些人，那些高黎王宫里的贵族，那些结婚前夜刺杀她的刺客，原来都是被她杀死的？

“为了隐瞒真相，所有侍女都被处死，剩下的莉卡也被送入了疯人院。在母亲被烧死后，天见可怜，你居然奇迹般地重新获得了光明——只是再也记不起童年时的种种。”西泽尔叹息，抚摩着她出神的脸，“所以，可怜的阿黛尔，对你而言，那个所谓的‘童年’的记忆里，就永远充斥了黑暗和死亡——因为在那漫长的八年里你唯一见过的人，除了我，便只有那些在你视线里死亡的脸。这样的童年，不用记起来也罢，不是么？”

她身子不停地发抖，觉得耳畔的声音恍如魔鬼的耳语，如此真实却如此残酷。

“阿黛尔，你是否明白？我们的命运是被连在一起的——从一开始就是。”

“我们都是魔鬼的孩子。”

阿黛尔忽然间捂住耳朵，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响彻了密室。

西泽尔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站在妹妹的身后，从椅子后伸出双臂，宛如十几年前做过的无数次一样紧紧抱着她，直到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

“现在，”寂静的黑暗里，他对她低语：“你还想逃么？你还有地方逃么？”

阿黛尔紧闭着眼睛，身子微微战栗，压抑的哽咽在喉间挣扎，泪水终于失去了控制，接二连三地落下，滴落在西泽尔的手背上，炽热。

“还有一件事，你一定也不知道。”西泽尔在她耳畔冷笑，“我那与生俱来的病——那种被称为‘神之诅咒’的先天性疾病，其实并不是癫痫！”

她吃惊地睁开眼睛，却因为被抱着而无法回头看他的表情。

西泽尔贴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对，那是毒药！几乎是从我一生下来开始，父亲就对我下了毒——他要控制我，令我永远俯首帖耳地听命于他。你明白了么？”

一阵战栗从脊背流过，她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颤声：“哥哥！”

“不过，现在没事了，阿黛尔。”他轻轻微笑，拍着她的后背，“你明白我为什么一直致力于药学研究了么？自从明白真相后，我一直试图解开那种传说中无法可解的诅咒之毒——我失败了很多次，每次发作时都生不如死。但到了现在，我基本上已经能控制住那种毒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