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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天二年,六月初二。
萧江沅发现李隆基所言属实的时候,还只是不解,待见到太平公主的态度之后,才开始茫然。
这怎么可能呢?她家阿郎着实兵行险招,万一太平公主是将计就计,借机套出她家阿郎的真实意图,到时不孝的罪名扣在头上,她家阿郎就万劫不复了。
可是……萧江沅转眸看了看正在与太平公主谈笑的李隆基,心下暗叹:他近来不仅很少问及自己的意见,还总是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他根本听不进自己的忠言,还开始将自己排除在他的计划之外……难道这一切,当真是她错了?
昨日,她已修书给身在东都的张说,将近期的事情简要说了些。李隆基既然说她只善奇谋而不擅阳谋庶务,她去学便是。真正追随李隆基的这许多人中,唯有张说做过宰相,还是在则天皇后身居皇位之时,大小庶务与阳谋就算没做过,也当见过不少。事实上她的确找对了人,张说并非姚崇宋璟那种死守规矩而不与内官多接触之人,相反他也想多多了解李隆基的现状与动态,以备应时而出。
结果破天荒收到萧江沅的一封信,里面问的竟然是这样浅显而幼稚的内容?
圣人眼下与镇国公主修复关系,正是最应该做的事啊,镇国公主和臣民怎么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上皇的欢心。至于萧江沅某些自作主张的作为,作为臣下,张说是十分理解的,他并未在回信里明显而详细地说什么,只告诉了萧江沅一句话:圣人是天子,不是家中小公子。
同时,他向远在荆州做长史的崔日用也送了封信,将萧江沅来信的内容及自己的回复,包括对来日的一些想法,都告诉了崔日用。
萧江沅只在信中说李隆基在与太平公主修复关系,并没有将李隆基真实的意图明说,可崔日用却一眼就看明白了。张说显然是轻视了萧江沅,所以只看到了表面,也只回答了表面,答案倒无不对,只是恐怕会让萧江沅觉得,圣人这么做只是为了这么浅显的东西,却要冒那么大的险,得不偿失而又触及圣人逆鳞,做出什么自作主张的事。
其实那逆鳞并非只有圣人一人独有,想当年则天皇后在位之时,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距离萧江沅送信给张说已有近二十日,也不知他现在赶紧修书给萧江沅,让她一切暂听圣人的,还来不来得及。
他对于萧江沅应变奇谋之能力,还是认可的,如若圣人当真反被镇国公主算计,萧江沅径自做些什么,他也能理解并相助,只是日后圣人即便功成,感受也未必那么好,萧江沅一片赤胆忠心,来日会得个什么结果,他就想不到了。
崔日用刚把书信写完,还未封入信筒,便又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是萧江沅亲手所书,说镇国公主意欲毒害圣人未遂,恐有不臣之举,情况危机,还望长史襄助!
这书信写于六月初六,只比张说回信的日期晚了五日。
崔日用连忙收拾行李,次日便明着告假,暗地里快马赶回长安。
这五日就究竟发生了什么?
先要从六月初二,太上皇李旦寿宴说起。
自从端阳节宫中家宴,宫里似乎发生了某些不可说之事之后,一个月间,皇后再未邀请外命『妇』入宫。原本对帝王逐渐有了信心的臣子们,又望见了些许不寻常的端倪,朝堂也变得安静许多。
按理说,眼下是最应该重提巡边一事的时候,可镇国公主不知怎么了,竟按兵不动,给了天子喘息之机。
既然有了喘息之机,按理说,天子也该做些什么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比如说最近中原又是地震又是多雨,他斋戒沐浴做个样子,也能赚得些许认可与威望。可偏偏,他也什么都不做,反倒时常给镇国公主府送些亲酿的果浆或酒、亲自从太『液』池钓上来的鱼等等。
不明所以的臣子想从天子的贴身宦官身上看出些线索,却见人家清秀的脸上,竟也是茫然和思索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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