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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火灾（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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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那一步，我尽量争取留在学校，那怕是扫地。”爸爸的脸一下子胀成了猪肝色。

爸爸走了，我仔细回忆爸爸说过的每一句话。衡量自己可能遇到的情况。假想如果是“山德鲁”会怎么办？

很快爸爸的问题就有了结论，如他所愿留在学校劳动改造，工资降级。宿舍在他的千求万求下被保留了下来，给我保留了栖身之所。

生活却一落千丈，爸爸给食堂留下的生活费只有三元钱，每天一角钱，我终于尝到了饿肚子的滋味。

学校开学了，佩玉成了临江初中的初中生，而我成了缝纫社的临时工。

我所在的缝纫社是临江最有名的九龙店，但凡是临江人都以在九龙店做衣服而自豪。因为九龙店做的衣服既代表了品味，也代表着身份。因此九龙店里的活最多，收费标准也最高，对质量的要求也最高。所以我在九龙店打杂最初一个月没有挣到一分钱，但是每天提供一个白面馒头。

刚到九龙缝纫社的第三天晚上，爸爸又来了。他的背有些弯曲，几根白头发顽强地立在头顶，既向在示威，又向在对世人昭示这个人的衰老。

“衣依，爸爸现在没钱了，对不起。”爸爸说完低下头，喃喃地小声低语道“如果佩玉说的临时工可以挣钱，你就去吧。”他把这句最艰难的话说出口后，不再说话。

“爸爸，我长大了，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现在是九龙缝纫社的临时工，打杂，不上夜班。活也不重，社里中午还供应一个大白馒头。嘿嘿。”说完我笑了笑。

“衣依，相信爸爸，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爸爸希望你在填饱肚子的同时，脑袋里再填些知识。另外，再想想前程。”爸爸的声音不高，但是说得很坚定。我望着他头上的白发和消失殆尽的傲气，以少有的成熟说道：“爸爸，我再说一遍，我长大了。我知道知识的重要。但同样重要的还有善良和情义。你和妈有知识吧，但家里有温暖吗？佩玉家里没有知识，但是她们家却充满了温馨。你所谓的前程无非是指成名成家，做一个劳心者。哼！不要忘了，没有劳力者，谁来养活劳心者。你不用担心我的前程，以后，我既会劳心，也会劳力。”我自以为自己的话很有说服力，挑战地望着爸爸。

“哼，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人类从始至终都充满了不公平。从出生，到生活。就象你和佩玉，你和衣兰，你们在坯胎就产生了不公平。因为人与生俱来的聪明，才志，很多来自于天生。就这一点，你和佩玉就有了本质的区别。我的基因绝对优于佩师傅，而你妈的基因又优于你佩姨，这就是天赋，在天赋上你远远高于佩玉，这是先天的不公平。再看，你和衣兰，你们先天是公平的，由于你妈妈的原因，你在后天弱于衣兰，这种不公平可以用自己的努力和勤奋来弥补。但是天生的不公平就没法弥补。从遗传就决定了你们的不同。”爸爸这时忘掉了自己的新身份，恢复了之前的傲气。

我看着他，想了很久才说“我不管先天，后天。相信外婆说的‘天道轮回，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勤劳，善良终会守得花开时。你不是给我的书包上绣的梅花香自苦寒来吗？我相信所有的苦寒之后，一定会香遍天下。你放心，我每天不论多累，都会看书……既然我和衣兰是外在的不公平，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超越衣兰。”我握紧右拳做了一个坚定的动作。

爸爸将信将疑地看着我说“除了聪明没有别的财产的人，时间是唯一的资本。”这是法国作家巴尔扎克说的名言。希望你珍惜时间。”

我笑了，心里感到欣慰。因为我和爸爸有了最平等的交流，他承认了我的聪明和省时度事的能力。

在九龙缝纫社的第二个月，我开始接一些杂活，挑边、缝扣眼、钉扣子……一个月下来，我挣了二十元钱，除了伙食，我尚余下十四元。

佩玉信守诺言，初中两年她每天放学后都会把所学的笔记，作业一并拿到九龙来交给我，有时间的话，她还会讲些学校的事情。可惜我没时间听，我太忙了。

转眼我在九龙缝纫社工作了两年。想起第一个月领了工资那天，给佩玉买的红纱巾和给佩姨买卤兔头来就象昨天才发生。

时间在忙碌中飞速流逝，不经意间，又到了冬季。因为太冷，我给自己添制了一条红色的纯羊绒长围巾和一双绒线手套。

腊月二十这天，缝纫社不再接活了，每个人手里都压着一大批活。很多活都是急件，必须在腊月二十九完工。因为着急，有些职工就在社里加班，这天，刚过七点，电厂停电了。我赶紧收拾东西回家。一些工人点亮了煤油灯继续工作。

晚上十点过，九龙缝纫社燃起了冲天大火……当时我刚把明天交工的三条裤子扣子钉完。立在窗边伸展双臂，不经意间看到被火照亮的天空。我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心里想，这么红的天，难道是燃房子？再看时，燃火的方向正是九龙缝纫社。

我从洗脸架上拿了盆子就冲了出去。

九龙缝纫社门前人声鼎沸，人们提着水桶，端着盆子，利用各种能够能装水的东西端着水往里火泼……

“衣依，快到后街从小门进去把保险柜搬出来，快去！”我刚走到缝纫社前就遇到了被火烧焦了眉毛的龙社长。

“好。”我跑了几步才记起，我没钥匙怎么进去。“龙社长，我怎么进得去？”

“社里有很多人进去了，快去。”他催促。

果然，后门有很多职工，有些人抱着成品衣服。有些人抱线、扣子，还有几个人在抬缝纫机……

火在制衣车间烧得更猛了。“衣依不能进去了，里面全是烟子，根本看不清楚。”几个师傅拉着我就往外撤。

“几位师傅，快跟我到财务室搬出保险柜，龙社长特别嘱咐。”我话还没说完，几个师傅已经冲了进去，我跟着他们弯着腰，捂着口鼻终于到了财务室，一个师傅敲碎了玻璃窗打开门，两个师傅抬保险柜，我和另一个师傅抱了装着各种票证的箱子，我们刚冲出来，火就窜了过来，我跑得太急，加上又看不清路，我咕咚的一声，摔在门前。手上抱的箱子摔出好远。

“衣依，快爬出来。”我爬在地上，感到脚后跟一阵灼痛，心里一急竟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