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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九嘉有生理性的低血糖症,此时眼前阵阵发黑,脑子发麻发木,急忙撕开手边软糖,含了几块,冷静一下,在群里噼里啪啦打道:
【夏永和:我是夏永和儿子夏九嘉。】
“……”群里立即死一般地寂静。
夏九嘉继续打:
【夏永和:叔叔阿姨,麻烦给下“CC旅行”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万分感谢。】
他要去俄罗斯。
首先,他必须得接触信息。“夏永和的17岁儿子”就在现场,在等待,也许能给搜救方面一点压力。比如,叫原计划持续48小时的搜救持续到49小时、50小时……其次,他希望夏永和睁眼见到自己。新闻不是讲了吗?有的人有重伤。那么,家人、朋友一定能给他们提供一些力量。如果关键时刻不能待在附近,他这个当儿子的还有什么用?最后,自己必须忙碌起来。否则,他会一直想象,那些图像可以将人活活压垮。
“……”群里沉默许久,一开始就主张“告知”的王鹤才甩出一串数字:
【刘总:1858435……】
夏九嘉说:
【谢谢。】
刘总手机占线许久才被接起。出这种大事,也不知道责任在谁,刘总声音带着慌乱以及暴躁。
夏九嘉喉咙发紧,眼皮直跳:“刘总您好,我是夏永和儿子夏九嘉。”他努力控制情绪:“刚刚得知爸爸还在失踪……我和姑姑想去现场。”
果不其然,刘总勉强应付,开始劝阻:“你才17岁,这种事情……”
“我也要去现场。”夏九嘉重复说。
“行吧。”刘总没有立场再拦,“明天一早,你和你姑一起去办加急签证,然后一同……”
“刘总,”夏九嘉说,“我等不及,我有一个提议。”就算加急,也还需要制作等等,绝无可能当场拿到,快也一两天,慢要两三天。
“嗯?”
“我刚查了,”夏九嘉说,“赴俄个人旅游得签,但是,赴俄5人以上团队旅游免签,有在旅游局备案过的领队就好。出这种事,旅游公司那边肯定要派人去。咱们就再加点人,攒个团,等到了俄罗斯,也没有人知道究竟旅没旅游。”父亲就在旅行社有正规工作,这种事情归根究底方便许多。
“……”刘总早就听说,夏永和的儿子是R中的学神,心想是挺厉害,不过还是断然拒绝,语气重新带上不耐,“不行,我们无法承担责任。”
“我会很乖,跟在旁边。”夏九嘉软硬交替,“刘总,我没妈妈,只有爸爸,真的……无法等待签证……我们自己负责开销,旅行社只捎上就好……”钱不是事,可以管姑姑、舅舅借。
两人掰扯半天,最后刘总沉默几秒,道,“没有必要攒个团队。目前还没有收到整顿通知。明早正好有团要走莫斯科线,你跟着。等到莫斯科以后,与我和张总离队,去克拉斯诺达尔,自己注意一路跟紧。到那就说自己也是旅行社的,至于你姑,明早照常去领事馆。”
许多自诩聪明的人凡事都爱“走个捷径”。
夏九嘉全听懂了,说:“好。明早几点?”
“4点半钟到CC旅行。7点20那趟航班。”那是出事以后最早一趟航班。
“好的。”
放下手机,夏九嘉还是感觉不太真实。
他仔细回想爸爸离开家前干了什么、讲了什么,却模模糊糊,完全无法记起很可能是父子两个最后一番对话中的任何一个字眼。那时候的他们,十分像是卢浮宫名画《美杜莎之筏》上面的人,兀自把船划向远方,完全不知道等待自己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夏九嘉踉踉跄跄,推开了338寝的门。
“冻儿?!”沈曦一看见夏九嘉的脸色,便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走到夏九嘉的身边,伸出手揽住肩,问:“怎么了?”
“沈曦,”夏九嘉直勾勾看着他爱的人,开口,“明早替我向杨树果请个长假,就说有事。我也会给她发个短信,但请你……再讲一次。”
“冻儿,”沈曦却没答应,语气难得严肃,问,“到底怎么了?”
夏九嘉:“……”
“冻宝,”沈曦声音温柔,“有什么事,是连我都不能知道的吗?”
“……”夏九嘉愣愣看着沈曦。
是啊,他打算与沈曦共度这几十年,有什么事是连沈曦都不能知道的呢?
他一向强大、骄傲,不想叫人同情,可是,沈曦明明是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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