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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高静思（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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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山水驿在无锡县城南门马昌弄，此地宋代时即为南门驿。驿馆设在南禅寺南侧的古驿道边，就临着大运河，驿馆前面是泊船码头，停了十来只驿船；后面是养马场，养了十几匹驿马和几十头驴子。浙江行省最近这段时间送往京城的两次六百里加急和一次八百里加急都要经过这里换马。

众人吃完晚饭正在驿管内休息，有驿丞进来通传说云从先生邀陆挽过府一叙。两个解军还茫然不知云从先生是什么人，不过从驿丞亲自过来传话来看，想必又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高静思相请，陆挽不敢怠慢，只能拜托两位解军陪自己走一趟。

路上两个解军问云从先生是谁？陆挽回了高静思三个字。两个解军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崇拜陆挽了。

高静思，因为得罪皇帝被贬官，辞职归家后和顾叔时、顾季时兄弟创建东陵书院，定时讲学议政、裁量人物，指陈时弊。天下士大夫闻风景从，皆以东陵为归，学舍至不能容，一时盛况空前。坊间传言东陵书院的几位先生可以决定朝廷的动向，甚至能决定内阁首辅的任免。

顾季时早亡，前段时间顾叔时又仙逝了，以两位解军的猜测，高静思今后肯定是东陵书院的执掌者。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都来邀请自己押解的囚犯，这个囚犯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一路上无论两个解军如何打听，陆挽都只回答他们自己是个普通的囚犯。两个解军相信才怪！浙江最凶残的几位大佬沿途相送就算了，问题这才进了南直几天，就先后受提督苏州织染太监和东陵书院掌院邀请。两个解军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驴车慢慢悠悠，车厢在石板小路上轻轻摇晃。路边就是小河，河边房屋房檐参差屋顶起伏。华灯照耀，水映灯火、房屋、小桥，吴乡的错落，在宁静的河面上形成镜像，变成了另一种整齐。再搭配沿路的吴语软糯，这才是江南水乡的风味啊。

驴车大概行了一个时辰，才来到漆湖东畔的一个院落。照例，两个解军又被家人带走另行招待，陆挽被领到湖边一个的码头处，码头有半座木桥伸入湖中，桥的尽头没有舟船，而是连着一座水上楼阁。陆挽不禁暗叹这些士大夫真会玩。

一个三屡长髯面容清癯的五旬左右的文士从水上楼阁走出来，对着陆挽拱手说道：“陆小兄弟肯赏光，舍下蓬荜生辉。”

陆挽作揖道：“能蒙高公相召，是小子的荣幸才对。”

两人客气过后，高静思把陆挽请进水舍之中。这座水舍面积不大，里面布置非常素雅，水舍里面还有个楼梯，顺着楼梯上到二层阁楼，阁楼中布置更简单，一丈见方的面积，楼面上铺着草席，草席中间只有一张矮木几。

高静思和陆挽如古人一般正衣襟，跪坐在木几两侧。

高静思说道：“小朋友，我这座水楼还可以么？”

陆挽道：“南望湖山，北见田舍，得此一楼，山水田园备矣，高公深得渊明公真意。”

高静思道：“人言少兄不通诗书，余看少兄如有意为之，定当是状元之才。”

陆挽道：“小子昔日不过是一田家子，现在不过是一流徒，高公过誉了。”

高静思道：“少兄冤狱天下皆知，并非不能拨乱反正。以少兄才智，纵使这届抡才大典赶不上，下届肯定有机会。就不知少兄有意否？”

什么拨乱反正，陆挽已经明了高静思今晚相邀的意思了。张与哲的幕宾苏某人还在他陆挽手上，吴党不放心，这是跟他来谈条件来了。

苏幕宾现在就是陆挽的护身符，其他什么承诺都是空口白话。顾泾阳若是还在世，定然不会多此一举。这么看来，比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顾泾阳，高静思差了不止一筹。

陆挽道：“小子命中该有此一劫，能留条性命已经知足了。其他已经不奢求了。”

高静思道：“少兄就不再考虑考虑么？案涉谋叛，遇赦不赦，少兄要是认命的话，不但你自己，你的子子孙孙也可能永远戍边。以老夫所知，你家就你一个独子，你就不为你陆家后嗣考虑么？”

陆挽道：“戍边之人，朝生暮死，子嗣什么的小子已经不想了。”

高静思道：“少兄为何这般固执？莫非信不过我们？我等同志好友并非市井中流传的结党营私之辈，我们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国家朝廷。”

陆挽道：“我信，贵书院承古圣贤理念，信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想请教高公如今朝廷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高静思道：“当今朝廷问题，一在于皇上久居深宫不理朝事，二在于皇上为了私欲横征暴敛矿监税使四出，三在于皇上堵塞言路不纳谏言，四在于缺官不补六部堂官止有五人都察院遂至空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