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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深谈阔论（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蒙伯如听了杨毅的话，陷入了一阵沉默，可以说，杨毅这一番问话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内，只是该怎样回答，他还需要好好想一想。

杨毅坐在对面，也不催促，只是用带着些崇敬的眼神，静静看着蒙伯如，时不时地捧起桌案上蒙夫人端来的茶品上几口。

良久后，蒙伯如才开口，却也非答，而是反问道：“大王以为，十八年前，梁之疲敝根源在何处？”

南梁所据也可谓是富庶之地，杨毅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南梁会如此疲敝不堪，被蒙伯如这么一问，不由得一愣怔，不过杨毅也不好不答，只得试探般地答道：“想是伪梁官吏贪腐成风，梁帝又横征暴敛，使百姓苦不堪言之故？”

蒙伯如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窗外又问道：“大王自长安来，经历地方不少，不知大王以为南梁故地是富是贫？”

杨毅也顺着蒙伯如的视线望了望外头，又转过头来看着蒙伯如笑道：“孤途径徐、扬两地，所见富庶大县不在少数，如建康、吴县等，其富庶几可比之京畿，然贫瘠之地亦不在少数，就如句章，竟连城池也无，百姓可谓无立锥之地矣。”

杨毅这话要是当着会稽主簿谢时安、句章令郭纲等人的面，可不好出口，不然人家还以为自己对其施政有所不瞒，不过此时杨毅、蒙伯如两人身在密室，杨毅也不怕蒙伯如“泄密”，倒是可以随便说道几句。

蒙伯如收回视线，看向杨毅摇了摇头道：“十八年前之梁地，比之此刻，也是富庶数倍不止，贫瘠之地虽也多有，似句章这般无城之地，却并不多见。”

“哦？既如此，为何伪梁那般疲敝，孤曾在长安览宫中所录，细作入伪梁之地，所过之地百姓多食糟糠，梁地士卒俱是衣不蔽体……”说到这里，杨毅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是话中的质疑之意却是十分明显了。

“此事说来，极为简单，又极为荒诞。”蒙伯如对于杨毅的质疑之意也是一笑带过，“只因梁之富庶在于士，而不在民，亦不在朝堂也，更有梁之百姓，有过半附身士族，兵源大大缩减，有些郡县，甚至所有青壮都被士族占据，只余一些老弱病残守卫城池……那般景象，与大王说的官吏贪腐成风，倒也相差不远。”

杨毅闻言顿时惊坐而起，蒙伯如一言至此，他哪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他早就知道这个世界士族门阀势力庞大，倒是不想竟然庞大到了这般田地，坐拥千里富庶的南梁萧氏，竟然就因这等原因，身灭国亡！

杨毅有些忧心地来回踱了几步，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来，连忙向蒙伯如问道：“先生以为，当时情形，比之今日如何？”

相比杨毅的焦心，蒙伯如倒是颇为悠闲，只见他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微微品尝一口，方才言道：“十八年前，梁之疲敝，只因天下所出，皆入仕宦豪强之手，而国无余财，似句章这般无城之地，岂是当朝者不愿筑城？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十八年前句章无城，今日大王来时，可见句章有城？”

杨毅闻言低头沉默不语，照这样看来，不论北方如何，南方的士族问题相较于前，肯定是没多少改观的。

杨毅不禁回想起了豫章城的模样，不也是外围寻常百姓家破破烂烂，家徒四壁，而居于城中央的士大夫们居所都是富丽堂皇，恨不得把整个豫章城都搬到自己家一般。

“昔日先生在梁时，只用三年，竟扭转如此大势，毅深拜服，未知先生所用计策何如，为豫章百姓计，还请先生教我！”杨毅深深地望着蒙伯如，再一次拜了下去。

“大王不必如此！既然大王有意破此邪瘴，伯如定当倾力相助！”蒙伯如见杨毅为百姓如此，也有些动容，连忙将之扶起道。

“孤替豫章百姓，拜谢先生！”杨毅起身后，对着蒙伯如又是一个长揖道。

蒙伯如笑着摆摆手，再邀杨毅入座，然后缓缓解释道：“昔日梁帝命我为建康令时，倚重我之所学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我之出身，蒙氏在梁乃是大族，梁帝欲借蒙氏之威，削士族而富国家，倒也并没有多少计策可言，只可说是略有些见解吧。”

“愿闻其详。”杨毅一脸认真而凝重地请教道。

“欲治士族之祸，必要紧握两般大权，一则用人之权，二则监察之权！吾初为建康令时，将京辅都尉、备盗贼都尉等职紧握在手，后又以尚书仆射之职，录尚书事，半个御史台亦在吾掌中，如此，方才可以大展手脚。”蒙伯如似是回忆一般，慢慢解释道。

“虽有此两般大权，用时亦须小心，不可犯众怒，而是聚众而击寡，缓缓图之，方可奏效。”蒙伯如说到这里，似是有意的瞥了一眼杨毅，继续解释道，“大王之父，今圣天子率大军南征之前，吾各番手段已然娴熟，士族势力大不如前，而府库渐渐充盈，兵卒之势渐强，南梁本已病入膏肓，却又因此而再显生机，只可惜……。”

“随后大王之父便率军南征，梁之颓势毕竟已极，又遭削士族多有愤恨萧氏及吾蒙氏者，故北周大军势如破竹，州郡望风而降，唯有蒙尚受任兵马大都督，奋力抵抗，毕竟无力回天，大周之得天下，果然大势所趋也。”蒙伯如感叹道。

杨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蒙伯如这番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肯定不是易事，杨毅细细想来，蒙伯如隐居在此，未必就没有避祸的意思，当初被蒙伯如得罪的那么多士族势力，岂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

“只因吾初时所为过刚，得罪士族不浅，以致建康城破之时，蒙氏一族被贼人乘乱袭杀，仅余蒙尚一家，以身免死！吾之家眷亦遭难，止我夫妻二人因被大周军伍看守，因此免去一难。”蒙伯如的语气突然有些悲愤起来，似是忍不住地跑开话题倾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