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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第1页）

外公外婆看到这样都有些无言以对了，外婆直接低下头去擦眼泪，外公流着泪问沈倾颜：“颜儿，你怎么才回来？怎么现在才回来……”

张雨涵抬起头来，那种眼神，是沈倾颜从未见过的很绝，就像一把刀直接插到她的心里。这个眼神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沈倾颜还能承受，可是放在她母亲身上，她就太难受，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这么怨毒，就像怨恨她一辈子一样。

外婆哭着说了句：“你来晚了，你爸爸……没了！”

爸爸……没了！

沈倾颜被这句话震惊到，不敢相信，转头望着病床上安睡的父亲，他躺得这么安详，盖着白色的被单，面容憔悴，嘴唇发紫，似乎真的已经没有往日的生气。

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之前跟凌述扬去医院看望他二姑姑的时候就看到二姑姑死去，同样也是形容枯槁，没有半点生气。可当时她还没有感觉到这么难过，只是替凌语晴惋惜，替凌述扬心痛。可是今天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她也要尝试和亲人生离死别的滋味的时候，沈倾颜懵了。她一步一步地走进去，脚步越来越沉重，沉重得像挂了几斤铅一样，面色痴呆地盯着床上的父亲，却问外婆说：“你说什么？”

外婆实在太难受，看不得沈倾颜这样，早就掩面向外公怀里哭着了，根本说不出话。外公也轻轻抱着她，拍她的背安抚她，一起哭泣。

沈倾颜走到沈立天的床边，想到曾经爸爸还在她梦里的音容笑貌，那么亲切，他还对她说：“颜儿什么时候回来啊，爸爸给你做你最喜欢的酸甜排骨和糖醋鱼吃。”想起他牵着她的手过马路，送她去学校；想起他百忙之中推掉了很多工作来看她的第一次文汇演出；想起她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他虽然板着脸说不行，可是过后又偷偷满足她；想起他对她的关心，即使她为了凌述扬几次伤他的心，他还是能在她道歉的时候很快原谅她，哪怕是最后一次闹得最决裂的时候他举起拐杖要打她，然而病重的时候还是让外公打电话通知她快点回来。

外公说爸爸十分想她，不管父女有什么恩怨也希望她快点回来，他想见到她，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她……

沈倾颜轻轻地唤了一句：“爸……”没忍住，就哭出来了，嘴唇在发抖，眼泪一直掉，一直掉，止都止不住。她不相信他死了，轻轻拉着他的手说，“爸，我回来了，你一直说要等到我回来，难道你都不等了吗？你从我小时候起都没有对我食言过什么，难道这一次你要食言了吗？爸，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呀！”

周围的人无不痛哭，林志安悄悄转过身去抹眼泪。林忆茹哭得更厉害，一直捂着嘴蹲在地上没法起来。她知道她对不起沈伯父了，可是从来没有像这一次那么良心不安，那样痛苦，痛苦得简直不知道如何生存下去，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不会做那样的事了，她真的后悔了，非常后悔！她害死了一条人命啊，而且还是平时挺疼爱她的沈伯父，她真的内疚、自责、痛苦了！

沈倾颜又说：“爸，我知道你没有走，你睡着了是吗？我回来了，你一直想看看我的，所以你睁开眼啊！爸，女儿知错了，真的来跟你道歉了，可是你睁开眼看看我啊！难道你连一个原谅的机会都不给我了吗？爸，你不会对我这么狠心的是吗？从小到大你都没有骂过我什么，难道你舍得看我这么难过？爸，你快快醒来看看我啊！”

看到沈倾颜这样，外婆不忍心地说：“颜儿，别叫了，让你爸爸安心地去吧，他不会再回来了！”声音甚至哭得有些沙哑了，说到最后一句她都无法完整地说下去。

沈倾颜有些疯狂地说：“不会的！爸爸不会对我这么绝情，他不会连最后见我一面都不肯的，爸，你快醒来啊，颜儿回来了，爸……爸……”沈倾颜说到最后忍不住大哭起来，缓缓地跪到地上，趴到沈立天床上说，“爸……你不能这样子……你不能连最后看我一眼都不看！爸……”

外婆没忍住，终于走上去抱着沈倾颜，和沈倾颜一起痛哭。

张雨涵在沈倾颜进来的时候整个人就仇恨起来了，一直流着泪冷冷地盯着沈倾颜。她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女儿，痛恨得恨不得掐死她！沈倾颜做的一切太让她心寒，甚至害死了沈立天，如果她之前的过错都能原谅，但是这一次她绝对不能。一个女儿气死自己的爸爸，害死她的丈夫，让她怎么能接受！

张雨涵大喊：“你现在知道错了吗？”

沈倾颜一直大哭，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说不出话。

张雨涵又指着沈立天大喊：“你敢不敢离开凌述扬向你爸认错！你害死了你爸爸，你气死了他，现在看到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高兴了吗？觉得你们的爱情够伟大了吗？用你爸的生命做代价，你们的爱情真是人间最高尚的啊！”

沈倾颜摇摇头，内心痛苦。她刚刚被插入一把刀，现在又被母亲狠心的撕扯，她承受不住，痛哭着摇头说：“不是的……妈，我并不想这样做，我从来没想过害死爸爸！从来没有啊！”

“没有你为什么要和凌述扬联合起来气他，你知道他一直对你寄予厚望，从小到大他都宠着你惯着你，甚至连对你发脾气都舍不得。可是就是这么一位爱你的爸爸，你怎么狠心气死他？你和凌述扬在一起就是对他的最大的侮辱，凌述扬那样的男人，值得你这样做吗？你爸爸不要求你什么，只希望你改邪归正走回头路，他只希望你幸福，他只希望你活得阳光灿烂，可是你为什么要一再辜负他，甚至伤他的心！他现在死了，死前还一直惦记着你，你是不是很高兴？你的目标大成了，你不就一直要气死他吗？”

“妈，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从来没有啊！”沈倾颜实在痛苦，连跪在地上都不可以了，只瘫软地坐着，如果不是外婆抱着她，她一定会倒下去的。

“你没有想过，但是你的行动一直证明你要气死他！我不是一两次地劝你，希望你为了你爸离开凌述扬，可是你怎么做？你先是欺瞒，欺瞒不过就开始用抵抗，不惜与我们决裂也要和凌述扬在一起是吗？好了，你爸被你气死了，没有有人反对你们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很高兴了，终于可以和你的凌述扬永结同心，永远在一起了！”

“妈，你不要这么说，我真的很难受，我真的很难过！”沈倾颜乞求着，觉得目前的话就像一把把刀凌迟着她的心脏，她受不了，觉得那样好难受，好疼痛。

外婆也劝她：“雨涵，你就少说两句，如今这个状况谁都不好受，你就少说两句，我看着你们都心疼！”外婆说着，也哭得很厉害，低头紧紧地抱住沈倾颜。

外公也在一边劝说：“立天走了我们谁都伤心，可是雨涵你没必要拿孩子出去！”

张雨涵却咬牙切齿说：“你们还护着她，你们知道我最痛恨什么吗？我最痛恨她每次做错事的时候总有人维护她，使得她一错再错！让她永远都不觉得自己有错，让她永远都不知悔改，以至于酿成今天的大错！”

她走上前拉扯开外婆的手说：“妈，你让开，别护着她，今天我必须让她清醒地面对这些！”张雨涵拉过沈倾颜的手让她面对沈立天的病床，伤心地哭喊说：“你看看你爸，他是怎么死的，你有脸面面对他吗？你怎么不带着你的凌述扬进来，你怎么不带着他一起给你爸说你们要在一起，就算沈立天死了也要在一起？”

“妈，我求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沈倾颜要崩溃了，只是大哭着摇头。

外公外婆一起上来拉开他们，不让张雨涵纠缠沈倾颜，一个骂一个哭，两个人还劝说，乱作一团。使得病房内的气息更沉重，更难受。

林忆茹看到了她最想看到的一幕，沈立天死了，张雨涵因此痛恨沈倾颜，即使母女亲情也不能让她怜悯沈倾颜，容忍她和凌述扬在一起。而沈倾颜也为她的爱情付出代价，要永远承受害死父亲的痛苦。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可是她发现这些对她都没有意义了，原本她不过是不甘心而已，想要陷害沈倾颜图个痛快而已，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痛快，甚至背负上了沉重的心灵负担。

林忆茹流着眼泪默默地看着他们，她一点都不快乐，她甚至很难过，很难以承受！

后来外公外婆总算把他们拉开了，外公驾着张雨涵的两条手臂，而外婆则抱着痛哭的沈倾颜。张雨涵仍然是气急败坏，完全不顾形象地指着沈倾颜对沈倾颜大喊：“沈倾颜你走！你走！我不认你这个女儿，沈立天也没有你这个女儿！你给我走，离开这个病房，不要在这儿妨碍你父亲！”

“妈……妈……你不能这样对我……妈……”

“你走，你给我走！”

后来外婆实在受不了，就把沈倾颜带出去，让沈倾颜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痛哭，她一边哭一边安慰着。

而张雨涵在病房内，又再次趴到沈立天床边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让人都不忍心侧目，外公拍着她的背，呼唤她的名字，安慰她，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她还是哭得伤心、绝望。

沈倾颜在外面，被她母亲的哭声感染，也哭得嗓子都哑，眼睛红红地对外婆说：“外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从来没有想要害死我爸，从来没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到伤心的地方又趴在外婆肩膀上哭。

外婆拍拍她的背，哽咽说：“和凌述扬分手吧，你爸爸已经这样了，你妈妈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除非你想再气死你妈，否则你就和凌述扬交往下去！外婆也求你了，你和凌述扬分手吧！还原这个家一个安宁，爱情有什么，难道比得上一个分崩离析的家庭吗？你好好跟你妈妈道歉，她毕竟是你妈妈，以后还会原谅你的！所以和凌述扬分手吧，孩子，这是你最好的选择！外婆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