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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几分姿色就迷得你五迷三道的,做出同车入城的事来?”慕容氏不信,烛光灯火下一双眼清亮灼灼。
季灵亦在一旁帮腔“是啊,我怎么听说是南朝高门之女,外头可都在传,长得貌若天仙……”被次兄目光一扫,声音便小了下去。
“是,她毕竟是儿的第一个女人,到手的时间也不长,的确还新鲜着。”
斛律骁语气淡然,没理会妹妹的插言,“儿今日本想带她过来拜见母亲,但她一乡野妇人,举止粗俗,貌若无盐,只怕惹了母亲不快。”
他一句“貌若无盐”哄得慕容氏心花怒放,原想设想好的责备言辞也悉数忘得一干二净,当即摆手道“罢了罢了,既是别室,你好生养着也就是,别什么猫儿狗儿的都往阿母眼前放。”
娇俏目光落在儿子清隽俊美的脸上,又露出几分欣慰的笑,“阿母只是有些惊讶,我们小青骓终于也长大成人了啊……”
她身上有股甜腻的幽香,也不知为了去见哪个情郎备的,说话间,徐徐香气直扑到人脸上,斛律骁皱眉,放下茶盏不语。
慕容氏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瞧这不耐烦的样子!
长子自幼深沉冷峻,从小就管不住他,而这些年随着长子的越发出息,她反而有些畏惧起儿子来了。他一皱眉她就害怕。
她拿帕子按了按唇角,轻咳一声,试探性地道“你既收了人,婚事也该上起心了,母亲娘家有个女孩儿正是适婚的年龄,叫笙笙,幼时你见过的。做正妻么是有些不够格,当个侧室倒也还勉勉强强。你意下如何?”
“再说吧,眼下这一个,儿的确还有些放不下。”
淡淡声一句话即将母亲的提议堵了回去,他起身辞道“母亲若无什么事,儿便先告退了。”
“等一下!”慕容氏嗔怪地叫住他,“你这孩子,怎么才来就要走?”
“公务繁忙,还请母亲见谅。”
什么公务繁忙,在她这儿坐了还不到一刻钟,别是急着回去见那妇人吧。
慕容氏心底泛起淡淡的酸意,虎着脸上前,把儿子压出褶皱的衣襟理了理,嗅到他衣上宫宴残留的酒气又责备嗔道“怎么一身的酒气?醒酒的药汤用过没有?”
“儿没醉。”
“行了,你要回去母亲也不拦你,先把这醒酒汤喝了。”
她知儿子必是骑马过来的,只怕他回去的路上有个什么好歹。当即命丫鬟捧来早已备好的醒酒汤。斛律骁本不想喝,但为了尽早脱身还是在母亲希翼的目光里一口气将那苦涩的药汤饮完,白了碗底与她看。
那药汤味道却有些古怪,穿喉入肠,所过之处火辣辣的,似有火苗沿喉管蹿下,一路烧至腹底。斛律骁心底已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要了杯清茶饮了,强行将那股莫名而来的燥热压下,再度施礼“儿先退下了。”
“滚吧!”
慕容氏没好气地踹他一脚,“真是不听话!”自己气鼓鼓地倒先走了。
裙摆逶迤,珠帘飞舞,斛律羡同斛律岚都有些无奈,面面相视。斛律羡送了兄长出来,支开小妹,独送他到了府门前,压低声音与他商议道“阿兄既回了京,季灵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她现在已经到了知人事的年纪,实在不适合与母亲再住在一起……”
如何个不适合,他未说明斛律骁却也明白。慕容氏是鲜卑贵族出身,自幼受尽荣宠,十六岁出嫁做了北魏宗室王妃,正值改朝换代之际,前夫为高氏所杀,她却半点没受波及,反而嫁给了北齐的大将斛律桓。两任丈夫都对她宠爱至极一心一意,以至于如今人到四十了却还是少女心性。
她喜华服,喜美人,生性耐不住寂寞,七年前第二任丈夫去世后她守寡不到半年便养了面首,或是与青年郎君偷情私会。虽说洛阳城的高门大户里这种事常见得很,但家中男子来来往往,总是对妹子的名声不好的。
“知道了。”斛律骁仰头望了望天边孤零零的残月,“等过了中秋,让季灵搬去我公府住吧。”
他有意在汉人门阀里为妹子挑选夫婿,小妹疏于书学,是会被婆家笑话的。正好让谢窈教教她。
辞别弟弟,他带着随从跨上马仍按来时的路线回去。夜风冰冷,刮至脸上凛冽如刀,小腹那股才被冷茶浇灭的燥|热却越烧越旺,似沿筋络蔓至腹下及四肢百骸。
斛律骁脸色铁青。
母亲果然又将那些个脏东西当作醒酒汤端给他了!
他在心间暗骂,甩鞭催促骏马疾行,只想回到公府泄一泄心中这股邪火。
一路骏马飞驰,回到位于永和里的公府时已近子时。院子里的灯已灭了大半,唯余门前廊下两排青石壁灯犹在幽幽燃着,照着庭下葱茏花木,萧瑟如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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