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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虚心听完陈府尹的训诫,才将沈月岑早已盘掉商铺的事实说出来。
与民争利是小事,陈府尹宣了状告之人上堂,与兰自芳当场对峙。
“状告的男女老少都有,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见着我都甚是憎恨。”
兰自芳摇摇头,想起他们自述的那些惨事,长叹一声。
年岁最大的老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被个小姑娘搀扶着,几乎要站不稳。
兰自芳伸手搀了一把,却被狠狠推开。
他始终记得她看自己的目光。
兰漪漪听不太懂。
她问“要是利息太高还不起,归还本金后请官府做主便是。他们都已经报官了,还有什么可恨的?”
印子钱就是高利贷,讲个“九出十三归”,借十两银只能到手九两,还时却要偿还十三两。要是逾了期,债款每多几日便翻上一番,滚成再也还不起的巨债。
放高利贷肯定是不对的。
但官府既然干预进来了,就不会让他们多还不应还的钱,那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兰自芳道“寻常小百姓,哪敢随意报官?”
兰漪漪一愣。
那他们现在报官,说明已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
有房卖房,有地卖地,要是都没有,那就卖儿卖女卖老婆,穷人家没有第二条出路。
兰漪漪不再说话。
阿娘被冤枉固然让她生气,那些贫苦百姓的遭遇也挺可怜的。
兰自芳道“借贷的条子上是兰家的印信,放印人也确实是阿岑商铺的旧伙计。”
沈氏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姓兰的不止他们一家,被她辞退的伙计也多了去了。
她都不用派人去查,就知道是姑苏那些族人干的好事。
她夫君这一支几代都在京中侯府生活,与姑苏的族人渐渐便远了,脾性也早不相合。
族人里没什么有出息的子孙,全靠侯府的名头在外面逞威风,有一年他们闹了场不小的风波,公爹便动过分宗的心思。
只是时人重视家族,一直犹豫未决。
他们夫妇要不是为了女儿将来有所依靠,是绝不会和这些人往来的。
后来看清了他们的本性,她便决心分宗,谁知道长姐却封了后。
他们不明京中情势、怕连累长姐,便不敢轻举妄动,一直拖到今日,拖成了祸患!
“还有逼死人命……”
兰自芳停住,仿佛有难言之隐。
“共有两宗人命官司。第一宗是兰氏族人假借夫人威势,在姑苏大量侵占民田作族中祭田。有百姓不肯依从,他们便纠集地痞流氓去放火闹事,为此害死了两条人命!”
他们来了京城,族人少了约束,又看着族中出了位皇后,便自以为是后族了,越发横行无忌。
她,以前是他的夫人,现在是他的枕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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