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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如此残忍?
怎么能这么对他?
他看着他的亲生父母宠爱顶替他位置的赵钰铮,受父母兄弟联手逼迫的时候,心里该有多痛?可是心如刀割,万箭穿心?
赵伯雍表情一片空白,凭着本能问:“这二十年来你为什么都不说?”
赵白鱼很平静:“我试过。”
他每一次的试图亲近都在尝试告诉他们真相,但是赵家人憎恶他的亲近。
一两岁的赵白鱼不会说话,两三岁后才见到谢氏和赵伯雍,不被允许靠近,两三个月见一次面发展到半年、一年见一次面,每次见面,对方奴仆成群,而将他隔绝在十步之外。
没有靠近的机会,没有发声的渠道,连最能证明他身份的胎中带毒都被未雨绸缪地治好,一个健康、一个体弱,谁会相信他的话?
小孩子五官没长开,无法辨认,即便能辨认出来,可他身边除了一个拜见谢氏也不敢抬头直视的秀嬷嬷,没有能认出来的人。
戳穿真相需要证据,他除了生而知之还能拿出什么凭证?谁会相信他说的话?
贸然开口会激怒对他心存偏见的人,认为他是嫉妒疯了,竟异想天开胡言乱语,只会让他的处境变得更加困难。
当时他不知道赵钰铮身边有死士,出于谨慎才没跳太高,要是嚷得满城风雨,指不定就被昌平下令灭口,悄无声息地结束第二次生命。
再之后便越来越没机会说出真相,他对赵家人的亲情渴望逐年递减,赵家人对赵钰铮的维护、疼爱令赵白鱼怯步。
他害怕了。
他想起前世看过的新闻,也是换子真相被发现,可亲生父母根本不在乎血缘,连夜带着养女出国,看也不看一眼亲生的那一个,因此心里生怯,犹豫不决,怕哪天说出真相反倒被连夜打包送出京都府,只给一点赔偿,以免他的存在让赵钰铮伤心难过。
赵白鱼没好意思说,他童年和少年时期做过类似的噩梦,梦见赵家人即使知道真相还是宠得赵钰铮如珠如宝,于是说出真相的渴望就越来越淡。
直到最后摔一跤记起穿书的真相,那点小火苗便遇水般浇熄了。
哧一声,袅袅一缕白烟杳无痕。
他才发现他没有多难过,大抵是伤心失望的次数累积多了,达至巅峰时,就像气势磅礴准备爆发最终没有爆发的火山,所有的力气都在蓄力准备的过程耗完,便心灰意冷,反而平静无声息。
而今想来,或许一开始少点瞻前顾后,直截了当摊牌,说他生而知之,赵伯雍和谢氏很可能会相信。
毕竟古人信奇人异士生而知之,而昌平什么都干得出来。
哪怕一时不信,心里埋下颗怀疑的种子,并非不能查出真相。
可惜他到底不是真正生而知之者,不过是孟婆汤没喝干净的异世孤魂,带着成年人的思维和对陌生世界的警惕,自以为考虑周全,反倒误了彼此的亲缘。
赵伯雍颤抖地说:“如果你直接说出来,我并非完全不信。”
虽然生而知之者万中无一,但他相信以昌平的恶毒和偏执,什么都干得出来。
纵然不会轻易相信,可他会令人去查,任何事只要做了便绝不可能天衣无缝,哪怕是一丁半点的蛛丝马迹,他也能查出来。
“我查得出来。”他看向赵白鱼,眼睛通红,眼神祈求:“我一定查得出来。”
“可我也曾多次旁敲侧击地说过,你们对我、对昌平的印象已是根深蒂固,我错过了最适合说的时机,到了上学知事的年纪,便是能把来龙去脉说得清楚,也难以说服你们。”
言到此处,赵白鱼停顿一下,笑了声:“也可能是我不够信任你们,对我是否讨人喜欢这点太不自信……因为那时候收到的恶意太多了,以至于我不觉得会有人相信我、喜欢我、选择我。”
年龄再大,还是会因为环境的否定而怀疑自身的嘛。
“这件事里,我是受害者,你们也是受害者,其实二十年来不是没有机会,但是总差了那么一点,不是我优柔寡断便是意外突发,断了再续亲缘的可能。”
他简单的将赵家人迫他放弃科考、逼他李代桃僵嫁人等事统归于‘意外’,给足二人体面。
“亲缘亲缘,有亲有缘,笙磬同音。有亲无缘,自厝同异。”赵白鱼向后退三步,撩起长袍,一跪三叩:“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二跪三叩:“赵大人,赵夫人,是我赵白鱼缘悭命蹇,气运欠佳,怪不得你们。”
三跪三叩,额头碰地不起:“赵白鱼答应嫁入临安郡王府之时,便从此与赵家恩怨两消,一世两清。”
三跪九叩声声磕在赵谢二人心头,磕得他们肝肠寸断。
“娘错了,是娘做错了,便不是我儿,当初也不该为了赵钰铮断你前途、逼你入虎穴!”谢氏扑到赵白鱼跟前想将他扶起来,泣不成声道:“不要跪我,你不要跪我,不能两清,你不能……你从未亏欠我们,如何恩怨两消?是我亏欠,是赵家人亏欠你!如何两消?如何两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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