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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你要小心。不要教石达知道了。”大长秋本是皇后属官,应由皇后任命自己亲信之人担任,但是卫子夫被立为皇后时,宫中大局已定,刘彻仅仅允许了卫子夫的亲信崔依依担任中长秋(即副大长秋),所以,导致卫子夫每每行事都有束手束脚之感。但是她知道,这正是刘彻的本意,因而不敢有一丝抱怨。
“奴婢知道。奴婢就说娘娘担忧去病少爷的安全,特意派人跟着去,回来好报平安。”崔依依立刻明白了卫子夫的担忧,马上说道。
……
陈娇在刘徽臣的搀扶下,离开了长乐宫,向自己暂居的昭阳殿走去。路上,刘徽臣说道:“姑姑,刚有小宫女来说,大长公主正在昭阳殿内等你呢。”
陈娇心中一动,问道:“她怎么来了?”
“想是得了太后的许可吧。”刘徽臣低声解释道,“不过,姑姑如今的处境,的确很有必要和大长公主谈一谈。”
陈娇沉默地点了点头,认可了这句话。论经验论手段,那位记忆中的母亲都比她强得太多了,她如今的处境,怕是真得听听馆陶怎么说。
花园中,霍去病、郭嗣之和三位公主都还在,虽然卫子夫的离去一度让这里出现冷场,不过很快就在诸邑公主刘萦的吵闹下恢复了热闹。当卫长公主刘芯远远地看到一行人从长乐宫方向过来,不禁惊呆了。
“皇……”刘芯险些失声惊叫,总算这么多年来她的修养还算到家,生生把后面的字给咽了回去,但是她的脸色已经发白到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的地步。年纪比她小些的刘玉刘萦自然是不认得陈娇的,她们只是将眼睛在刘徽臣和陈娇之间转来转去,不明白这两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如此让皇姐大惊失色。连霍去病也狐疑着看着陈娇,虽然他没能认出眼前人就是那日在城门外戏耍了自己的女子,却莫名地觉得眼熟。
刘徽臣是第一次入宫的新人,陈娇也是多年不在宫中,对眼前三人一时间,还真没认出来,两方人马就这么对峙着。还是阳石公主刘萸先打破了僵持,喊道:“你们是哪个宫的?怎么见到公主,也不见礼?”她自幼在宫中长大,虽然年少但是服色品秩还是认得的。眼前两人穿着虽然华美,却不是什么夫人美人。
刘萸一提公主,陈娇便反应了过来,原来眼前三人都是卫子夫生的公主。她的目光锁定在了脸色惨白的刘芯身上。
是了,是这个孩子。想不到已经长这么大了。最后一次见她,是她四岁的时候吧,距今也有六年了。那时候,她还是皇后,卫子夫还是个连封号也没有的歌女。那时的她,娇纵到即使卫子夫已经生下了刘彻唯一的公主,还是不允许刘彻给她任何封号。
现在想来,那次的宴会,大概是刘彻特意安排的吧,那时的他,大概希望自己能够放下身段,接纳她们母女二人,可惜她没有。她任由永巷令将她们母女二人安排在乐府所属的乐人行列中,任由宫人们孤立她,嘲笑她,所以等到刘彻到来时,雷霆大怒自然是不可避免的。正是那一次之后,阿娇正式搬离未央宫,从此长年在甘泉离宫之中,而卫子夫在她离宫一年后,开始进住椒房殿,虽然那时,她一样没有任何封号,但是刘彻以这个行动向所有人表明了他的重视。
“皇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阳石公主刘萸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姐姐有些不对劲,便开口问道,“是着凉了吗?我让宫女去叫乳医来。”
“不,不用了。”刘芯忙摇了摇头,否定了妹妹的提议,说道,“我很好,很好。”虽然这么说着,身子却渐渐向妹妹所在的方向靠去,明显是在躲避着陈娇。这么明显的举动,让在场其他人都有了诡异之感,霍去病疑惑地盯着陈娇,总觉得眼前两人极为眼熟,但是他却一时想不起这二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陈娇看着她这个样子,转过头去,不再给她压力。刘芯会怕她是理所当然的,从前阿娇在宫中时,从来也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想必为了讨好阿娇而暗暗欺负刘芯的宫女宦官也不在少数吧。陈娇转头对刘徽臣说道:“我们走吧。”
只是,她一转身,步子就不觉停住了,她的跟前出现了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
卫子夫。不再是昔年那个衣裳褴褛的女奴,也不再是昔年那个连名位也没有的尴尬后宫人。此时的她,穿着独一无二的皇后冠服,挺直了身形,阻挡了她的去路。陈娇注意到,卫子夫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愕然,然而这份情绪很快便被她抹平了,她美丽的五官上只留下了高深莫测四字。看到这一幕,陈娇脑中忽然想到,这个时候的卫子夫和刘彻还真有一点夫妻脸的感觉呢,都这么善于用无表情掩饰感情。
看到卫子夫到来,以刘芯、霍去病为首的宫人们纷纷向卫子夫行礼,刘徽臣犹豫了一下后,也施了一礼。整个花园中,唯一站着不动,没有任何动作的人,就是陈娇了。陈娇望着卫子夫,笑了笑,即使如今名分易位,她身上那属于阿娇的傲气仍然不允许她向这个从前的情敌跪拜。
卫子夫亦在同时看着陈娇,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难怪陛下将她藏在昭阳殿,难怪所有的御医都必须隔着行障把脉,难怪所有的衣饰都从堂邑侯府运来。原来是因为这样,是因为这样。卫子夫平静的表面下,几乎将银牙咬碎。正当卫子夫脸上的面具渐渐有了崩裂的趋势时,杨得意的声音响起。
“咳咳。”杨得意故意轻声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陛下驾到。”
此言一出,卫子夫僵直的身子便退了一步,将道路让开。卫子夫一让开,陈娇便看到刘彻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打从那一日,她用话语挤兑,将他气得愤而离去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陈娇有些愣神地看着刘彻,顿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刘彻却是大阔步走到她的身侧,一伸手便将她揽到了怀中,动作自然熟练至极。陈娇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不禁暗暗皱眉,想要推拒,却发现刘彻施加的压力非常大。
卫子夫暗暗咬牙,俯身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平身。”刘彻淡淡说道,随即转向刘芯等人道,“芯儿,长辈在前,你们还不过来给娘娘见礼。”
刘芯的脸色更白了一些,就连卫子夫的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了起来。只有不明所以的刘萸和刘萦在刘彻下令的同时,不自觉地起身了。待到三位公主并霍去病都行过礼后,刘彻十分自然地和霍去病打招呼。他看了看四周的箭靶,对霍去病说道:“看来去病的武艺大有长进啊。”
“谢陛下夸奖!”霍去病斜眼看了看自己的姨娘,小心地回答道。眼前这场景实在怪异得很,微妙得很。
“父皇,去病哥哥好厉害的。”终究是四岁的诸邑公主刘萦比较不懂事,她笑着靠近刘彻,攀着他的腿,说道。
“是吗?”刘彻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对霍去病说道,“去病,试试看,射那个靶子如何?”他指着较远的一个靶子说道。
“是,陛下。”霍去病应道。
霍去病挽弓射箭的同时,刘彻强行将陈娇带到了席间,让她靠着自己坐下了。卫子夫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她在刘彻侧首边坐下,维持着自己皇后的风度。刘徽臣看着眼前这一幕,若有所思地跟着寻了一个席位落座。而陈娇,经过这一番拉扯,她多少猜到了一点刘彻此举的意义,他此刻多半是顺便检测一下他的皇后有多少度量吧。
霍去病这一箭自然是正中红心,刘彻大大夸奖了一番后,便说道:“朕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
卫子夫忙起身道:“恭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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