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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赵老师回忆录18（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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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诉我，她的父亲是家乡《八卦周刊》的主编，这个杂志我是听说过的，大学快毕业的时候王明伟在招聘会上拒绝了《八卦周刊》副主编的邀请一事，使他几乎成了全校的热门人物，那时候我也曾递过简历给他们，却没有人联系我，这个杂志是相当有名的，据说杂志社的待遇超好，现在有主编的女儿喜欢我，我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把握。从此开始用各种新奇的玩意儿追张若珍，如果把她追到手，将来能进入到《八卦周刊》去，从而开辟一番自己的事业并不是什么难事。

心里这么想着，面对张若珍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不舒服，不过好在从小在我家那样的地方长大，我早已经把所谓什么感情看的很淡了，说什么感情，无外乎相互利用罢了。如果能够选择，我宁愿认识的人们之间只是用利益的纽带连接起来的，这样明码标价该有多省心。张若珍大学毕业的时候她父母要她回去，于是我也就趁机要求去志和杂志社。张若珍喜欢我，就顺着我的意提出要和我一起回去，我只是没有想到，居然能够碰到王明伟，他看样子混得不错。混的不错又能如何，我手中有张若珍这张王牌，任你再有才华，也是枉然。

张若珍的爹张元圣倒是个明白人，我们很能谈到一起去，大约因为都是一类人吧。在他的扶持下，我一步一步的往上走，这时候老天给了我个大大的机会，因为王明伟居然动了宋小剑的女人赵小晴。宋小剑非常看重这个女人，因此只要我稍微煽风点火一下，马上就会怒气燎原。王明伟不愿和我谈生意，所以最终他只有两手空空离开的结局，不能怪我心狠，实在是他做事太不地道，当年怎么可以将李小艾和赵小晴左拥右抱，不就是能写个什么文章，我倒是要看看有什么了不起。

王明伟走后我是一直顺风顺水的走到了副主编、主编的位置。张若珍可没有她的名字那般娇柔，每天都刁蛮任，不讲道理，这时候我认识了小姜。她是刚大学毕业的小女孩，我们在一次酒席上认识，她的老板请我吃饭，让她作陪，她长的很漂亮，更难得的是她有着这个阶段漂亮女孩很少有的那种纯真和懵懂。她完全的相信我，依赖我，信任我。

后来我出了事，辞去了杂志社主编的位置，小姜来找我，被张若珍发现了，然后和我闹着离婚，最终拿走了我的一切。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姜依然愿意跟着一无所有的我，还愿意为我生下肚中的孩子，我非常的感动。我知道，历经这么久，我终于找到了属于我的珍宝，她不计较我的物质条件，只是真心的喜欢着我这个人。于是我带小姜离开了，我要带着她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会好好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好爸爸，给她和我们的孩子一个甜温馨的家。

我叫宋小剑。我知道很多人都不曾想到我会有今天，成为一个大老板，手上攥着让很多人眼红妒忌的产业。或许在他们的印象里，我始终一个没皮没脸的人，没有傲骨没有自尊没有出众的容貌和才华，总之，什么都没有。其实以前的我，确实什么都没有。

我成长于一个既普通又贫困的家庭。母亲是个不识字的家庭主妇，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每个月靠着父亲拿回家的一点点工资，三口人勉强维持着生计。后来，父亲所在的工厂倒闭了，父亲失业了，全家也没有了经济来源。为了有口饭吃，父亲骑着三轮车给人家拉东西，母亲去小餐馆洗盘子，我一边念着书一边在业余时间找各种小零工，这样能把自己的学费赚出来，免得辍学。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滑过，那些鄙视的目光，那些呵斥，那些欺辱我都默默的忍受下来，是的，忍受下来，因为除了忍受，我没有别的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知道在艰难的生活面前，所谓的骨气、自尊、傲气都是太愚蠢的东西，他们除了让你意气用事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的心里就充斥着很多的想法，别人都只看到了我唯唯诺诺的一面，他们肯定不曾想，像我这样一个人，居然也会有所谓的理想。这么多年，我始终以一种极低的姿态出现在其他人身边，我没有身份背景和金钱，我只有自己，所以我用尽全力去和每个打交道的人周旋。

好不容易上了大学，为了这学费，我没日没夜的干活儿，脏活累活苦活我都干，只要能挣钱，什么活儿我都干。在大学里，他们都说我这个人很赖，说我经常赖在别人身边，没脸没皮的磨人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想癞皮狗一样烦人。对于这样的说法，对于他们眼中的鄙夷，我觉得根本就没有解释的必要，他们都太幼稚了，没有经历过生活的打磨，他们就像温室里娇的花朵，带着很多的不切实际去幻想未来。可是经历过世事艰难的我知道，只要能吸收到自己需要的营养，即使把自己放低一点又如何呢。

大学实习的时候我认识了赵小晴。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我是学历史的，史书读的多，也算阅尽世间悲欢离合，而我又很擅长举一反三，因此我早说过，感情其实是最没用的东西，它除了让人弱，当真就一无是处了。虽然早就这样想，可是遇到赵小晴，我才明白，在没有遇到那个人之前，你所有的一切想法也许都是不切实际的，因为爱情来了，本就是无可抵挡。

赵小晴并不算多漂亮，她甚至没有我们同来实习的李小艾漂亮，可是赵小晴身上有种很清亮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去珍惜她，去呵护她。我向她表白了。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喜欢了，就说出来，听听她的意见，若是一直都憋在肚子里，实在是太闷得慌。表白之后，迎接我的，是她告诉我，她喜欢的人，是王明伟。

那一刻我恨王明伟。非常恨。因为我知道他和李小艾也是不清不楚的暧昧着，现在又来赵小晴，这样脚踏两只船的人，我最是看不上眼。特别是在返程的途中，王明伟和李小艾坐在后面搂搂抱抱，真是让人恶心。我就不明白了，他王明伟究竟是哪里好，引得别人这么喜欢。我不会气馁的，我会继续追求赵小晴的。

实习结束回到学校后，我听说小晴的家庭遭受了变故，我就去看她。你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实话告诉你，去实习时候和小晴一起来接我们的顾惜惜早就被我用零食贿赂好，有什么事情她会告诉我，这样我可以随时了解小晴的近况。等我到小晴家的时候，看到她比以前瘦很多，那个样子真的让我心疼，于是我就想让她喝一点酒，来暂时忘却烦恼，好好的睡上一觉。酒醉后的小晴，在那里哀哀切切的哭着，我只好把她揽在怀里，当时我也喝了酒，没有把持住自己，事后小晴反应很激烈，我很后悔。我是真心喜欢小晴，因此我向她保证会供她读完高中，上大学。我知道她心里想着的始终是王明伟，所以我不惜用“上王明伟读过的大学”这一点来让小晴燃气生存的斗志，其实那时候，当看见小晴眼睛里重新焕发出的光彩的时候，我的心，是如此的难受。

为了供小晴上学，我头一次借了债。我给小晴足够的钱，我不愿意让她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大学毕业，我去找工作，为了还债，为了让小晴过更好的生活，我什么都肯做，只要赚钱。我对外面说是去给亲戚打工，其实我哪里有那么好的亲戚，我借的高利贷不是正常去上班就可以还清的，况且小晴上学还不断的需要钱，我只能拼命的干活。后来放高利贷给我的大哥看中了我的拼命劲头，让我替他管一处小生意，就这样，我慢慢的有了点钱，再后来我自己出去单干，成了所谓的商人，可是我没想到，小晴居然又跑去和王明伟在一起。

被我拉回来的小晴一度很抑郁，我知道她恨我，所以当她亲手把我送进监狱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有怨她，我始终不能忘记那一夜带给她的伤害，因此我愿意用一辈子去补偿。出狱后好不容易找到她，等进到屋子却看见原本病弱的她寻了短见。好不容易把小晴抢救回来，我发誓要好好守护她。我洗掉了那些不太正当的生意，把自己彻底漂白成一个正经的生意人，日复一日亲自照顾着小晴，终于有一天，小晴像是彻底清醒了一般，接纳了我。我很高兴，这么多年，仿佛一场噩梦终于醒了，睁开眼看见心爱的人朝自己微笑，这是多么美好的画面。

但凡熟识我的人都说我是个“爱不爱江山”的人，也许他们的意思是说我对小晴太过宠溺吧。想想也没错，如果真要我在这些产业和小晴之间做出选择的话，我一定会选择小晴。因为我爱她，很爱很爱。然而再想一想，现在没有人会让我做出如此的选择。所以在为小晴带上结婚钻戒的时候，我说：“我不是英雄，你也不是，亲爱的，江山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一对平凡夫妻，我只想在每个日出日落与你相守，此生已足。”

再后来，我们有了小志。虽然我知道小晴为小志取名“怀志”，是怀念王明伟在志和当主任时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这么隐晦，小晴以为我不会明白，其实我又怎么能够不明白，爱她爱了这么多年，她心里在想什么我最清楚不过。可是我不会戳穿她，每个人都有年少轻狂时候印在心里的人，即使这个人万般不好，记忆里总会将他美化。如今小晴在我身旁，还为我生了小志，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那些陈年往事，我知道他早晚会在小晴心里慢慢淡化，直至最终消失不见。

他们是不被注意，却也是不能被忽视的一个群体。他们好像离我们很远，却又很近。但若是探访一下，就会发现他们可能就是我们的亲人，无法割舍。也可能是路人，装饰我们的来路与归途，我们或悲怜或嘲弄，他们还在那里。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他们的存在，也不能无视他们的生活，因为他们也属于我们，他们也是我们。

如果生命中没有你，我的亲人啊，生活将是怎样？我的亲人，你是我的生命，我的血液，我的灵魂，我的残缺的躯体，但若是没有你们，我的亲人们，生活将是什么样子？不幸和孤独是他们生命的旋律，悲伤的流浪也许是最好的归宿。可，不。上帝篡改了这一切，也纠缠牵扯上了别人。无上悲悯的上帝赐给了他们家，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的孩子，将怎样面对自己独特的人生呢？

他们是疯子的孩子，流淌着世俗为之羞愧的血液，任什么都不能冲刷洗净那胎里带来的羞愧，也抹不掉

父爱，是不可置疑的词。无论是残疾，还是痴傻，甚至死亡，都毋庸置疑它的存在。只是他们表现得不能和正常的父亲一样罢了。可这爱，没有比正常的少哪怕一丝一毫。甚至，痴傻的爱，更为美丽和真挚，不掺杂俗世的灰尘，淳彻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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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疯子，我爹才是。”赵小东奔跑在麦穗疯长的田里，若隐若现的蛙声淌过墨绿色的麦田，刺入赵小东耳膜。裂嘴的白球鞋猛地吃了满满一口土，几束狗尾草耷拉着脑袋，看着赵小东的鞋慢慢地往外冒泥土。

夏天就快到了么？赵小东张大嘴巴，四下里瞅了瞅。

近处，远处；远处，近处。麦穗，麦穗，全是麦穗！赵小东觉得有些眩晕。麦田里汹涌着疯长的麦穗。疯长，疯长，都在疯长！赵小东一时间找不到出路，到处都是出路，就是没有方向，赵小东被困在里面了。

抽穗，抽穗，刺刺，刺啦刺啦，抽穗，抽穗，到处都忙着抽穗。翠绿坚韧的麦秆，刺刺抽着叶子，刺头儿穗子各个扯着脖子往云里钻，啪啦啪啦，嘟嘟，啦啦啦啦！整个麦田都在唱着疯长的赞歌。

赵小东被这疯长的麦穗搞得心发慌，那从天际淌下来的绿毯子一直延伸，延伸，绿了，墨了，赵小东什么也看不到。风吹过，把赵小东的耳朵揪出了黑暗，也唤醒他一丝意识。对了，还有耳朵。

“呱--呱”渺远地一丝蛙鸣挤进疯长的黑暗，赵小东懵了，到底青蛙有没有叫。刺刺的声响又藤蔓般在赵小东耳朵里攀爬，肆意扎根，挥舞着张狂地爪牙把那似有似无的蛙鸣挤得一丝不剩。

“啊——啊——啊”赵小东急了，夏天就到了，麦子抽穗，青蛙一叫，坏的事情就躲不过去了，“啊”赵小东带着哭腔呼出了最后一句，到底就要来了。

泪，流了出来，缓缓地沿着赵小东青白皙的脸滴落，一滴，一滴，滴落。滴在地上，滴在麦穗上。黑，淡了，浅了，消失了，天明朗起来了；蓝天，白云，渺小的赵小东立在麦田。

“我爸是疯子，我不是。”赵小东擦干眼泪，又嘟囔这一句，没有回应。翠色的杨叶在天空抹出深深浅浅的变色调基底，灰蓝色的天空继续玩着它的填色游戏，白的云朵，蓝的天空。麦穗仍在卯足劲生长，抽穗，等待成熟。那句话，赵小东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也只会对不会说话的东西说。赵小东等了一会，没有回应，大概赵小东也觉得无聊了，回家。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呢。

那一年，他十一岁。从范老五家门外，赵小东跑啊，跑啊，跑啊。没什么目标方向，只是逃离，逃离可怕的议论，可怕的人。

范老五家的是个大嗓门，赵小东放学回家就从墙头外面听到她的声音了。她向来这样在家里吵吵个不停，赵小东不想多停留，继续往前走。迷迷糊糊听到她提到范老头子，也就是赵小东的爷爷，村子里年轻点的人都这么叫赵小东的爷爷。赵小东停下来，听听是什么事？他悄悄走到范老五家门口，从门缝里窥探。

“范老头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干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老天爷要惩罚他。”范老五家那口子坐在院子里嗑着瓜子，冲着正在垒猪圈的她男人说。

“你就吃你的瓜子吧，别人家的事，不要瞎议论。”范老五最是讨厌女人把说别人家长短当成自己的工作，冷冷地说。

范老五家的可不是吃素的，蹬地从凳子上坐起来，指着天说，“我瞎说了么？我要是说瞎话，让我不得好死。”脑袋弹簧似地左右晃着。

“看你又说的这是什么话，发毒誓干什么，有这个必要么？”范老五直起身子，冷眼看着他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