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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六爷走上前,眼前一片潋滟的彩光浮动,他循着光望过去,愕然发现那光彩竟是织机上织了一半的绢布发出来的。
他情不自禁走到织机前,伸手摸了摸,又翻开看了看,绢布只有一层,可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有一种双色闪动的浮光,日光照映下分外华美。
“阿爹来了。”
谢蝉起身,示意绣娘们出去。
掌柜立刻焦急地道:“六爷,九娘要把新梭子的用法,还有闪色技法教给这些绣娘!这怎么行?!这技法如此难得,是传家的宝贝,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外传?”
先前谢蝉执意要做新梭子,还让工匠按着弹琴用的护甲做了新拨子,掌柜很不以为然,等梭子做出来,谢蝉戴上护甲试了试,织了一幅山水图,掌柜目瞪口呆。
掌柜识货,立刻意识到这些新梭子和新技法不能传出去,谁家的技艺都是代代相传的秘法,有些人家甚至传男不传女。
可是谢蝉转头就召集绣娘,要把技法教给她们!
掌柜直擦汗:“六爷,九娘年纪小,不知道这稀罕技法有多难得,您快劝劝她。”
谢六爷回过神,捧着绢,先问谢蝉:“这是怎么织出来的?”
谢蝉演示给谢六爷看:“阿爹,这是横着的线,这是竖着的线,只要用不一样颜色的绣线横竖织,做出来就会有不同颜色闪动变幻的样子。”
谢六爷看明白了,又让掌柜拿出那幅山水图,问:“这是新技法织的?”
谢蝉点头。
谢六爷把山水图拿到窗前,要不是光线透过织物照出一些纹理,他还以为自己手上拿着一幅名家画作。
山水图浓墨浅淡,浑然天成,居然是织出来的,不是画出来的!
“这技法你从哪学会的?”
谢蝉心道,当然是上辈子学会的。
“一个仆妇教我的。”她面不改色,道,“阿爹,这技法其实不难,用小梭子,小织机,绣、织技法熟练的人很快就能上手。”
谢六爷皱眉:“就算好上手……可我看别家都没有,单单只有你织出来了,你这么轻易教给绣娘,她们传出去了怎么办?不行,这技法不能外传!”
谢蝉看一眼掌柜。
掌柜退了出去。
谢蝉站在谢六爷面前,仰起脸,“阿爹,我不仅要把这技法传给绣娘,还要教那些来卖绣品的人,让她们也学会,然后定期给我们供货。”
谢六爷神情震动:“你是什么打算?”
谢蝉拉着谢六爷坐下,找来纸笔,翻出算盘,啪的一声拨响算珠。
清脆的算珠声里,她缓缓地道:
“阿爹,这技法不难,但是只有我一个人会的话,我一天能做多少绣品?一天一件,一年下来也才几百件,能有多少进账?”
“我也受不了那么辛苦。”
“阿爹,你和五叔总要去南边进货,南边的布为什么好卖?因为鲜亮又便宜,运价也划算,南边市镇家家有织机,户户有绣娘,自然便宜。”
“一个小小的绣坊,靠我一个人绣,就算名声打出去了,几家都来求绣品,我们拿不出充足的货物,有什么用?”
“贵而精固然好,可是壮大不起来。”
“既然开门迎客做买卖,那就要做大!我们的货物不但要比别人家好,还必须能足够供应,才能抢占买主。”
“所以我不仅要教绣娘们技法,我还要她们每个人都学会、学精,我要我们绣坊的绣品名声响亮,货物充足,供应江州的需求不算,还要卖到隔壁州县,卖到府城安州!”
谢蝉在纸上写出一串串数字,往前一推。
谢六爷看着那些字,嘴巴慢慢张大,大得能塞一个馒头。
他竟不知,谢蝉有这样的野心抱负。
她不满足于经营好一家绣坊,她的目标是整个江州的绣品买卖!
不,还有安州!
谢六爷稳稳心神,问:“可是如果这技法传出去了,别人家也学会,比如范家,他们家和织造署来往多,他们学去了,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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