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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日倒是没见她睡去后还蹙着眉。
月陇西浅笑着,轻轻抓起她的手,徐缓地抬起,最后挑起她的指尖,点在自己的额头上。仿佛被她的手指触动了思绪,记忆便又回到当年廊桥初见那时。
若非情怯,他定会追上去询问清楚她的名姓住处。但就是情怯,他没有问出口,任由她转过身离去。
他连追上去跟踪她的勇气都没有,也不觉得那样好。
弯腰捡起那只从额间弹下来的彩羽毽子,踢毽的那群小姑娘还想从他手里拿走,他身上没有铜板,便从钱袋子里掏出一锭银子跟她们换。
捏着毽子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便害了相思。
他年少时心高气傲,装模作样是稳重谦和,实则目中无人得很,何曾将谁放在眼里过?更莫说……莫要说放在心里。
好厉害的小姑娘,能教他上了心。
从此,他书房的桌子上就摆着一只彩羽毽子。他写不下去东西,就支起脑袋凝视着被清风吹得微微颤动的毽子,回想这毽子是如何被她握在手中,如何踢过来,又是如何砸到他的额,而以他的警觉性,如何就躲不过。
一想,就忍不住发笑。心都被那日的清风填满了。或者说,被她填满了。
她怎么就那么厉害呢,教他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就连沐浴,也要将毽子拿在手里把玩,转来转去地看,拿发梢去扫毽子的羽毛玩。
接下来的一整月里,他无事时便租一艘画舫,等在廊桥下边,把窗户打开,一边看书,一边喝茶。每半刻钟便要向桥上望个三四回才好。
但不曾等到她再来。
这地方看书有什么不好?清风徐徐,水波碧绿。她怎么就不再来了呢?读书怎么能没有恒心呢??
等不到她,三魂七魄就好似统统被抽走了一般。她该不会搬出扈沽城了罢?还是遇上了什么难事?难不成出了意外?
那日就该追上去问问的……
他想画她的画像寻人去找,但又担心被族里人发现,恐会不利。
整整一月,他都等在廊桥那边,未果。
一月后,他闲逛书斋,准备从书斋对外卖出的崇文书籍里琢磨琢磨崇文党如今的形势。那时他方回扈沽不久,听说原来跟着崇文的几位墨客已被惠帝处死,倒是不大清楚如今崇文手底下又换了哪些干将。
倚着书架随意翻了几页,第二行便写到了这么两个字:秦卿。
瞥见这两字的同时,身后又传来一名成年男子清朗温润的声音,“秦卿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跟着我转,我不晓得还能活个几年,你还是早点找个良人,把自己嫁出去的好。”
他寻声看去,先映入眼帘的不正好就那文坛泰斗么。
微翘起嘴角,他慵懒的冷笑刚扬上去,无意一瞥,便瞧见了崇文身后跟着的女子。
她抱着一摞书,几幅卷起的画,偏着脑袋望向书架,似是在挑书,反应过来崇文说的话后,她蹙起眉,漫不经心地回,“哦,家里说在帮我物色呢。嗯……不知道物色出什么人来了没有,我不是很在意的。只要对我家里人好的,尊敬你的,对我不错的,就行了。”
怔然间,月一鸣的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下,脸上极为不屑的冷笑也收了起来,反倒朝崇文稍颔首,算是见过礼。
崇文也朝他颔首回礼,目光落在他手中翻阅的书上,再仔细看他,便认出他是月氏子弟。
且是前些时候骑着汗血宝马,手执月氏族旗,打了胜仗后赶回扈沽的月氏子弟。
他骑在骏马上,身前是着冰冷盔甲的将军,身后还跟着回城的军队。军队回城,引得万人空巷,月一鸣蔑着水泄不通的街道,平静地指挥官兵疏散人群,眉眼冷肃,小小年纪沉稳极了。
唯在路过一座挂着幅山水泼墨画的茶楼时,接住了二楼窗台落下的洁白栀子,拈花低闻,他稍侧头挑唇一笑,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便惊艳了整座扈沽城。
崇文当时就在二楼走廊上喝茶,看见了他插在襟后的月氏族旗,也看见他在马背上弯腰,将栀子花送给了一位四五岁的小姑娘,淡笑着对她说,“快跟你爹娘站一旁去。哥哥也要回家了。”
那小姑娘问他,“大哥哥你是将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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