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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天寒了,所以第二场的讨论会是在乡政府办事大厅办的。关于陶书记的忙碌,倒也成了大家喜闻乐见的话题。
听到陶书记在乡上的理发店里学理发,在讨论会结束后刘书记等人还和顾怜秋她们开起了玩笑。
“岩成同志这个人呐就是这样,以前我做乡书记,他做村书记的时候哇。就是公认的劳模呢,不说从乡里到县里吧,光是清水村到乡政府的这条路哇,他走的没有上万,也有大几千趟了。”
刘书记的话音刚落,守在边上的顾怜秋也不自禁地笑笑:“先前陶书记还和我说过,刘书记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了,说自己老是给您找事儿。”
“能不烦他嘛,不光是我,怕是随便换个人坐到我这位置。三天两天就得被他抓着问这问那的,他走路不觉着累,我是听得都累。”
玩笑归玩笑,对于和自己打了二十多年交道的老同志,他还是肯定了陶岩成所付出的一切努力:“相比很多已经不在基层干部任职的老同志啊,大多数是已经过着全退的养老生活了,就好比我这样的,几乎都是在家闲着了。像岩成同志那样啊,还念着困难群众生活难,专门跑去学习个理发,这种事儿啊,也就只能在他身上能看到。”
说到这儿,刘书记还特意和乡政府的办事员,以及接替自己的张长法书记叮嘱道:“像岩成同志这样的,是值得大家去学习的榜样啊。尤其是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同志,今后不管你们调到哪里,在哪个部分升了职,也一定要把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字放到心里,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
“老书记说的这些,我们一定会铭记于心的,同时也希望老书记您保重身体啊。”
张长法站出来附和着他的教导,不过刘书记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些对自己的恭维之词。
“我呢,也就不多嘴了,反正希望你们能做得越来越好。既然这里也没什么事儿了,那我就先回去,顺道去那个理发店转转,看看岩成同志学得怎么样了,让他给我也剪个头。”
他的这个想法,让人顿感意外。生怕半道上出现意外,顾怜秋便和他请求道:“刘书记,我和您一起吧。”
刘书记也没有拒绝,默许了她的要求。至于讨论会剩下的事情,完全可以由张长法书记去主持和各村代表们的签字仪式。
几人陪同着刘书记到了乡上的商业街,如他自己所说的,他还真就坐到大镜子前边,让陶书记亲自上手。
站在旁侧犹豫了许久,手里握着剪刀和梳子的陶书记迟迟没敢下手。一阵纠结过后,他带着乞求的口吻开口道:“刘,刘书记,我可还没学成呐!这要是哪个地方没掌控好力道咋整,我可真是担待不起啊,要不您让店老板给您理头发吧。”
“哎!岩成同志啊你怕什么?别搁那儿哆嗦了。来得路上我可就和怜秋说过了,今天这个头必须让你来给我剪。怎么,是我的身份配不上你的手艺了?还是你能连我这头也给剪了?”
“不是啊刘书记,我是怕剪不好,万一剪得丑了,还不得让人看笑话了。”
“我都不怕丑你怕什么?你赶紧的,别浪费大家时间了。”
终于,在一阵不耐烦的催促下,陶书记只得硬着头皮操舞起了手里的剪刀。包括顾怜秋在内的店老板等人,此时也是等候在旁侧,没有多余的噪音。
估摸着过了十多分钟,在陶书记的紧张修剪下,一个标准的板寸头赫然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即使不懂这个手艺的人也知道,板寸头算是理发行业里较为简单的一个发型了。
虽说难度并不算大,但毕竟陶书记六十多岁的年纪了才做了理发店的学徒,而且也是第一次亲自上阵,能剪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等两人到里边的水池去洗头时,顾怜秋则是一个人走到了外边的店外的临街。此时此刻的她,回想着刚刚他们一坐一立,畅聊着退休生活的日常。两位结交了深厚情谊的老人,卸去了曾经繁重枯燥,却有着非凡意义的工作。
到老了,或许就该像他们这样,怀念的同时,亦有对时光的坦然。
1997年二月。
农历新年的喜庆气氛尚未结束,顾怜秋便已经开始了忙碌,准确来说,这个年她并没有真正休息几天。
从九五年开始,七里乡十余个村子陆续引进种植的桑树,到这个开春就将进入盛果期了,这意味着蚕养殖的工作也即将要开始。
除了这件事,还有就是一个半学期,即将大学毕业的小姑子,未来的打算也成了一家人关注讨论的话题。
一大早,围坐在堂厅里的一家人就开始了讨论。
徐共伟的想法倒是很简单,他认为大学毕业了,就出来参加算了,考个公务员参加国家的建设工作。可徐施伊还想着能再报考华东传媒大学继续读研,去完成她自小到大坚持勤练的音乐梦想。
对于妹妹带着恳求口吻的坚持,徐共伟自然是难免一阵埋汰:“读研读研,读了有啥用?而且还是去搞什么音乐,有用吗?那小提琴就算是拉得再好,那也不能当饭吃啊。”
“可我自小的理想,就是长大以后,能真正的去深入小提琴的学习。林老师以前也说过的,只有大学的那些高等学院,才是真正精学的地方。”徐施伊的声音很小,对兄长的态度,表现得满是害怕。
但他似乎并不接受这样的解释,如他接下来所说的,学习无用论竟会从他这么一个小学老师的口中说出来。
“学那个东西有什么用?以前给你买小提琴,让你跟着林老师去拉,那是为了磨练你的脾性,培养你的爱好。你现在倒好了,把爱好当成饭碗了?那东西学出来有什么用?还专门去读研,读个大学就花了好几万块,再去为了这儿读个研究生还得了。那不是浪费钱吗?真当你嫂子挣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徐共伟的话还没说完,妻子就已经抓起一把花生壳朝他丢了过去,恶狠狠地瞪着丈夫咒骂道:“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呢?难不成爱学习也是个错了?小伊既然想去读,那就供她去读研。难不成让她以后回这山沟沟里,跟着我们摘桑叶你才满意?”
“怜秋,我不是那意思啊,谁说让小妹回来摘桑叶了。再怎么说,她也是本科大学生嘛。”
“那你还这么多废话!行了,这个事儿你就别管了,真要是都和你这样,那将来海海和静静长大,大学也用不着去考了,直接回来下地干活好了。”
妻子的一顿数落,让徐共伟无言以对,可他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说错了。当他望向儿女时,儿女估摸着也是对他失望至极,纷纷和他做了个鬼脸,便跑到了母亲跟前去。
就在徐共伟想要通过自我检讨来缓和气氛,而且他也赔着笑脸在朝妻子她们走过去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准确而言是广播里突然出现的滋滋电波声。
停在原地的徐共伟,下意识地朝广播方向扭头望去:“已经十点多钟快吃上午饭了,广播怎么还响起来了?”
沉寂的时间并不算久,直到耳边依稀传来那段熟悉的音律,那是一段沉痛的哀乐,顾怜秋和小伊也愣了片刻,显然她们也感应到那音乐后即将到来的播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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