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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守约（第1页）

“大家都听清楚了！都听清楚啊！”大嗓门吆喝着。

“皇上有旨，我们此前的开关互市行为乃是通敌卖国的错误行径，此次必当更改。发出错误的叛徒苏烈和晟等主犯，已经被革职查问，不过因为他们大概已经死在战场上了，就不再过分追究。现在，长城由裴长官全权领导。”

百里守约歪着脑袋看着这个大胖子拿着那硕大的话筒，对他的命令没有丝毫的兴趣。那个话筒其实也没什么增大声音的功能，不过是把一个碗挖空，从小孔的地方往大孔的方向喊而已，到头来，靠的还是那个死胖子的大嗓门。

百里自从因为承诺而改名百里守约之后，也算是加入了长城守卫军，不过只能算是外编人员，其实也就是没有补贴的志愿者。这种工作大部分人都是不愿意干的：“什么？既然如此还要我们干嘛？你们自己保护吧，我们进长城，让你们保护岂不是好？”

不过百里守约不一样，他的目的已经不再单纯，他要的就是寻找契机，在长城开关出战的时候深入西域去寻找玄策，而不光是反击魔种和敌国。

如今的百里守约不再那么单纯而不擅作伪了，他的心思已经深深的埋藏在了心中，若是再轻易被人看出他的真实想法，他也不必在这呆着了。

大胖子目光扫过了面无表情的百里守约和其他人，也不管他和其他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直接带领众人们一起吹嘘那个什么裴长官，说他什么武功盖世、英勇卓绝，直吹得百里守约耳根子生疼。他没想到大部分的士兵居然都这么迫不及待的吹嘘着那什么裴长官的功劳，估计大部分人压根都没见过他吧。

“人，终究都是这样的吧。”百里守约想到这，无奈的摇了摇头，同时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就在这时，一个壮实的身影突然出现，大胖子一看到他上台，立刻毕恭毕敬的让大家把目光集聚在此人的身上。

“原来他就是裴长官。”百里守约虽然对这些当官的都很是不屑，却也对这个能成为边关首领的裴长官颇为好奇。毕竟在他看来，就算皇帝再怎么昏庸，也不会派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来镇守长城这么重要的地方。于是他便仔细打量着那裴长官。

这裴长官长得倒是像个文人，若不是脸上有着数道伤痕再加上身披铠甲，正常人遇见他都会觉得他是个文人。百里守约听着周围人说着，原来这个裴长官和之前的苏烈将军一样都是投笔从戎的，而且······这个裴长官似乎还是苏烈将军的门生。

“门生？”百里守约不由得想起之前的传闻，似乎眼前这个裴长官就是靠着举报了苏烈将军才成功上位的。

“什么东西！”百里守约在心里暗骂一句，在他看来，出卖自己的师长来获取自己的利益是多么无耻的行径。况且，苏烈的名声不错，这究竟是出卖还是污蔑，还兀自没什么定论。

虽然这裴长官长得还不错，言语也很得体似乎很得人心的样子。可百里守约却越看越受不了，好不容易才挤开了人群走到一旁的空地。他再回头看了看人群，心里暗暗感叹：“若真是无能之辈，我们再怎么拼命，也无济于事······”

“我这次的约定不单单是对玄策的，我要找到他。我还要守住我们的家园，若是皇帝派了个无用的领袖来领导咋们，那长城将会危机巨大。所以······若他是无用之人，那也罢了，若真是坑害众将之人，那为了长城，为了大唐，决不能留他！”

想到这，百里守约已经横下心来，将在夜晚前去查看这裴长官的底细。

明月不见，夜已深。

百里守约紧贴着长城的城墙，缓缓移动到裴长官所在的大帐边。虽然他知道自己可以隐身，却也不会冒进，在这么寂静的黑夜，就算看不见，好歹也听得到声响。百里守约身材高大壮实，要是迈着大步直接往里走，估计那声响能引来几批警惕的巡逻队。所以他压低了身子，蹑手蹑脚的靠近了那营帐。

早上那大胖子的声音又从里面传来：“裴长官，今日皇上的封赏圣旨正式下来了，下面这些将士们也看起来也都很服您啊。再加上魔种似乎大部分都撤退了，这可真是皆大欢喜啊哈哈哈哈。”

百里守约靠在营帐外，借着微弱的灯火往里窥伺。见那坐上除了一道圣旨之外，放满了封赏的金银绸缎，不知是搜刮来的还是上头赏的。百里守约看到这里，暗笑道：“不知道你们拿着这些军功赏赐，良心能安吗？”

“把东西都封起来吧。”裴长官的语气很是沉闷，很明显的能听出其中的愁意。百里守约听了，顿时面露喜色：“很好，看来你也有你的麻烦！”

大胖子显然不太明白裴长官的意思，只是惊愕的看着他。裴长官见他不动，瞪了他一眼道：“让你把它们都封起来，没听到吗？”大胖子“哦”了一声，这才极不情愿的将金银珠宝小心翼翼的撞进旁边的铁箱之中。

“记得把他们封住，越紧越好。”裴长官将双腿横放在桌上，同时身子仅靠木椅，很舒服的躺着的样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百里守约见他眉头紧锁，不知他究竟在烦恼什么，不由得又靠近了些。

“长官······”大胖子勉强将铁箱盖上，却又不甘又困惑的向裴长官发问。

裴长官叹了口气，也不看他，仿佛在自言自语道：“这些军功本就不是我们的，我用不得。”

“那又如何？”大胖子言语激烈的辩称道：“这些虽然都是那个叛徒的功······”

“你说什么？”裴长官突然将双腿落下，一拍桌子指着大胖子喝道。大胖子被他这么一喝，赶忙双手抱头，半蹲下道：“没······没什么······”

“呵呵呵呵······”裴长官忽然语带讥讽的笑了起来。百里守约听得出他嘲弄的是自己。

“你一定觉得我很虚伪对吧？”裴长官满面哀伤的看着大胖子，缓缓道：“不错，是我检举了我的长官苏烈将军，我检举了我的师长······所以我才得以接替他的位置······”

说着，他双目竟缓缓地落下了两行泪。裴长官并未有任何想要擦拭的举动，只是咳嗽了几声，随即沙哑着嗓音说道：“但这是我和将军的约定······如果污蔑他的是别人，那么长城守卫的职责将会落在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上。”

大胖子几乎是低着头，双眼却一直瞪得大大的看着裴长官不放，眼中的疑问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似乎是一种在琢磨什么的感情。

百里守约却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道：“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抑或是这家伙在自己演戏？不行······还是得再看看。”

“这是承诺。”裴长官这才抹了抹眼泪，道：“我对将军的承诺。自从开关互市之后，关市总是发生祸乱，朝廷上早就有人心怀不轨想通过替换掉将军再从中谋利。这怪就要怪我和将军······从来不对他们贿赂吧······我们也没有钱去贿赂他们啊······”说着他竟哽咽了。

“将军的朋友诗仙大人向他传递了消息。那时关市出现魔种，千窟城和玉城也都遭遇了魔种的袭击。将军知道大祸已经来了，在那种情况下，必须有所牺牲。将军选择了自己前去赎罪，而留我继续守卫长城。是啊，将军能够信任的人实在是不多。可他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多么艰难的选择······”

“你知道承诺吗？”裴长官忽然走到大胖子身边将他拉起，大胖子惊疑不定的小眼珠在眼中转来转去，终究还是顺从了裴长官。

裴长官叹道：“这是我对将军的承诺，守好长城，即便是我死，长城也要守住。只要长城在，故乡就在。这些都是将军拼死奋战换来的，我即使没有给过他承诺，我也要为他守住。你明白吗？”

“承诺······”百里守约的眼眶也湿润了，他再也没有杀裴长官的意思，他深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就那样漫无目的的游走、晃荡，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城楼上。

今晚，月色无光。

“玄策，你在哪里，我······又想起了我的承诺。这次我一定······”

“将军，你在哪里，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守住我对你的承诺。一定······”

“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