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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晓霞妆（第1页）

博取好奇心奸计得逞的白生，心里头暗暗好笑：“果然还是绝对的反差才有绝对的吸引力，画圣作画，定然要考虑全盘光景，他的目光不能因美人就忘记了周遭环境。所谓时势造英雄，绿叶衬鲜花，画里美人，怎么能少得了旁人的烘托呢？”白生不懂画，但是懂得世故。

当下拱手微笑道：“不才是白生，白家人。”

华十三“哦？”了一声，面色没见嘲讽，倒是平淡近人。白家在赤城内名声不怎么好，虽然是贵为五大家族垫底的一员，但是平日里白虎的凶恶作为，实在没有人会对白家这个古老的家族有什么好感。

华十三不在乎对方身份，他对自己的作画观摩能力甚为自负，对远山里的那美人更是自得，皱着眉头不解问：“我见公子生出厌恶感，是对在下的画作有所误会，还是对在下的画景不堪入目？”

白生故作高深模样，右手轻轻压住弟弟的肩膀，示意他千万不要自乱阵脚，毕竟鬼画符还能懂得一些，对登堂入室的国画没有任何造诣的他说出来的话，可能就只有吓唬无知者了。压住弟弟，是为了他不会立刻拆穿嘛。

“画圣的画自然会是好画，画圣瞧得上的景色自然也是别具一格，只是……”他故意顿了一声，做出了然于胸大师风范，眉毛挑了挑笑道，“画圣要入画，至少要满足三个必要条件，不然再美的画也是糟糕透顶！”

哥，你懂画？

白生语出惊人，果然压住弟弟肩膀这一着是没错的。反应最快的毫无意外就是对他十分熟悉的弟弟白知客，满脸疑惑地望向哥哥。

其他人皆是吃惊，想不到这破烂衣衫背后会装有黑漆漆的墨水？最要命的是，墨水会比画圣多吗？

“大胆，我赤城画圣，是你个破烂儿能随意颠倒是非黑白的吗？”画圣眉眼平静，没见有多大情绪，反倒是他身旁的一名女孩子，嘟着一张大红唇，张口大骂。

“噗嗤”

白知客忽然忍不住好笑，随后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小姑娘蹙眉跳脚，完全没有姑娘家的端庄优雅，张罗着下人想把白知客打一番，被白生和华十三同时阻拦，华十三拱手道：“白生兄弟，这是我妹妹，爱胡闹，莫要见怪。只是听兄才所言，似乎在下的笔墨多有不妥，还请赐教。”

小姑娘意难平，拨开华十三，抢前一步，知道些待人以宽的小道理，没有再喊来仆人，而是直接问：“说，你究竟笑什么？本姑娘精心打扮的妆容，你懂得什么?我父亲说这是晓霞妆。”小姑娘白眼翻得老高，配上她面色潮红和苍白无暇，白知客又是忍不住发笑。

小姑娘面上画的妆容居然是出自他父亲？一大男人会懂得涂抹吗？

见到小姑娘花红的面额和苍白得引人发笑的妆容，足可以推断令堂大人的审美能力和动手能力并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得罪说一句，就是糟糕透了！

白知客硬生生地忍住憋在嘴里要爆发出来的笑意，再见对方没有出手教训自己的无礼，便是上前拱手道歉：“姑娘，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只是小弟觉得晓霞妆并不是如你脸上这样的。哎？别动怒，我曾在古诗里看过里面的一篇典故，不知姑娘要不要听?听了或许就知道小弟为什么会笑，并非是故意的。”

小姑暖冷哼一声不发言，白知客向画圣华十三点头，华十三不介意两人抢前解析清楚。自家小妹在家惯出了这身自傲的小毛病，若然不把她哄得开心了，莫说自己要作画，可能她一气之下会把画里的美人惹怒吓走。

见白知客有办法哄她，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白知客沉吟片刻，便是道：“在咱九州的上古历史里，有位皇帝在某天晚上灯下读书，他身侧摆放着一扇水晶七尺屏风。宫女在一旁伺候，但她可能过于疲倦，脸不小心磕到了屏风上，只见她伤口处却像晓霞将散那般十分美丽，自此以后宫女们都以胭脂来模仿，后来，此妆才得名晓霞。”

“我的妆容也是以胭脂模仿晓霞，你笑我什么？不把话说清楚，我……我一定会撕烂你的嘴。”

说到古书记载典故和书籍知识，白知客从未害怕，在旁微微鼓励的白生也乐得见弟弟自信显摆。他站在一旁静静等待，只是心里头对石碑前的姑娘生出一丝惊讶，因为此时的她和石碑居然有种相近的气息扑面而来，然后整个人要融入其中。

一步入后期？

大道将化？

白生十分惊奇石碑前的女人究竟是有怎样的际遇，她悬在半空里的手指和那座萦绕青铜之力的大鼎，气机深厚居然看不出任何深浅来，仿佛是一口古波无纹的老井，又似是经年岁月的陈酒，耐人寻味，深不可测！

白知客不慌不忙，引经据典，一桩典故，一美人妆容，愣是被他说上了云巅，听得小姑娘目瞪口呆，最后反倒是小姑娘好奇地问白知客：“既然那什么晓霞妆有这么多讲究，用粉和胭脂都有百样不同，多少厚浅千般变化，你为何偏偏要笑我的妆容不端呢？”

“很简单。”白知客微笑淡然，伸手要摸小姑娘的面容，小姑娘居然经历了一番打闹，对白知客有了几分容忍，大方地任意对方摆弄。

白知客细细地打量对方面色均匀，食指和中指并拢，指肚轻轻地匀开厚厚的一层白色脂粉，深红色的胭脂稍稍被掩盖褪色。到了最后，小姑娘像是换了个人，甜笑嫣然，怒骂生趣，身旁的华十三眼前一亮，出口感叹：“求美千里，竟不知美人就在身边。”

哪个姑娘不爱听赞词?小姑娘立刻欢欣雀跃去找块镜子照面，欣赏自己的美丽，倒是把无礼的白知客晾在一旁，华十三再次感谢和拜服：“想不到我赤城内有位小小的知客，知道诗书里的典雅，古妆里的魅力，失敬了，在下华十三，那是小妹华十四。”华十三终究是高傲的人，方才与白生问话，只是请教对方名姓，听了是白家人，表面很淡然，但内心是有些轻视芥蒂的，不然怎么会对方说名道姓后，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自我介绍，这是极为失礼的。

经十四妹闹腾了一番，才大为惊觉，两人可能有常人不能比的能耐！远的不说，单说十三四岁的白知客孩童，能指出晓霞妆的不同，就该让人佩服。

“你上有十二个哥哥与姐姐?”白知客没有这番拐七八弯的心思，他听十三自报家门，忍不住惊讶问。

华十三摇头微笑：“没有，只是家父常常折下十三支梅花放在娘亲坟前，才把我名字起做了十三。”

“哦”白知客简单地回话，就没有与华十三继续交谈下去的愿望。两人年纪相差太远，高矮不一，说起话来有些费劲。而且帮十四抹了红妆，耗费了他不少精力与精神，紧张这才放松后就感觉浑身乏力，呼了口气然后找块石头坐好，递了个眼色给哥哥，哥哥自然是明白自己的用意。

不就是哥哥来糊弄华十三嘛，他还记挂着远山的那名无数人来争相竞看的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