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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珠江……真是大不一样啊。”
瞧着眼前的景色,李肆感慨万千。这时候的广州地理,可跟三百年后大不相同,珠江没那么小鸡肚肠,虽然不像秦汉那样如海一般见不到岸,却依旧让人心中波澜荡动。
大好的河山……就被鞑子妖孽罩住……
东面密密麻麻的屋影层层叠叠,舒展而去,上空却是半天灰黑烟尘,李肆下意识地就这么暗愤了一句。
“大观河虽然塞了,可这边的十四甫码头还是货船停脚之处,南面就是洋行,广州安家也该在那里有堂口。那处街口通的就是惠爱街,进城后就是一路的衙门。”
这艘船上也就彭先仲对广州城最熟,此刻他当起向导,忙着给众人指指点点。
咣咣锣声高响,骤然盖住了彭先仲的声音,瞧向码头处,大批皂隶举着官牌涌了出来,原本正忙碌卸米的民夫们也给赶到了一边。
“是宪台和知府来了,可惜啊,这最大的甜头让白道隆和李朱绶接下了。”
刘兴纯很是遗憾。
“动静太大了,还拖着一屁股债,就只能让他们两个出来顶缸。别担心,我李肆的名头,他们两个怎么也遮不住。”
瞧着前方那艘已经停定的大船,李肆淡淡说着。那大船上高高挂着两条白绫,墨字斗大,远远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一条写着“韶镇心系万口”,另一条是“英德牵挂粤生”,主帆下还横牵一根条幅:“韶镇白英德李率商民济粮广州。”
之前在三江口向驻肇庆的两广总督赵弘灿济粮,这一番官面上的做作就已经演练过了,所以当白道隆李朱绶下船面谒出迎的广东巡抚满丕,还有广州知府叶旉时,动作言语再熟练不过。而对方强自按捺住的喜悦和激动,也都被二人明察秋毫地看进了眼里。
“我仁君圣上恩泽天下,官商兵民莫不涕零感戴,知广州府县困于米贵,以广州受难为己难……粤北乃至湘赣商民踊跃集米,我等官佐协力筹措,尽心护行,终将这米粮运到了,可真是托了……”
白道隆深吸一口气,跟着李朱绶一道扯开了嗓子。
“圣上洪福啊——!”
满丕和叶旉赶紧跟着两人一起,朝着北方遥遥拱手,嘴里也拉长了调门喊着:“托圣上洪福——!”
官面上的套路走完,四人一聚,满丕直入主题:“究竟是何方神仙显灵?”
白道隆和李朱绶同时指向身后一艘船:“此番集米赶运,亏得北江船行东主李肆相助。”
满丕和叶旉对视一眼,都是茫然,李肆?
“李肆……据说年方弱冠,在英德和李朱绶沉瀣一气,为祸乡里,有‘李半县’之称。”
肇庆总督府,赵弘灿的幕首师爷如此答着东主的疑问。
“李半县?何止!他能纠合湖南江西米商一同动作,整条北江就如他家的内河,简直就该叫李北江!”
赵弘灿心绪复杂,感觉自己就像是眼见要摔下悬崖,那为祸之人忽然又把他拉了回来,跟他说这是个玩笑。
“事情远非这么简单,东主,湖南江西那边,背后原本有个春晖堂在搞鬼,之前韶镇韶府在太平关囤米,也都是他们撮合而为。而这李肆,跟着李朱绶在英德另有一番势力,两边……”
幕首说到这里,对这种棋局再熟悉不过的赵弘灿明白了。
“他们两家争了起来,结果李肆这边抢在了前面,逼得韶州那边不得不跟上,咱们这真是……”
赵弘灿抹了一把汗。
“这真是二狗相争,便宜了咱们这块肉骨头。”
广州城,知府衙门后堂,满丕和广州知府叶旉几乎都瘫在了大椅上。
“算上后面还能到的,估摸着能有二十万石,广州米价,怎么也得下到一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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