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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梅然（第2页）

“琉璃瓦、紫金樽，

轻解罗裳为君舞呀，

此心与谁归？

身如浮萍啊

生如絮

君心明月，

妾自相随。”

琵琶声声，吴侬软语，女子唱完这一曲，有下人接过琵琶，乐师齐奏，楼阁之上有青衣女洒下花瓣，女子一改温柔小意，以袖掩面，泪痣之上双目含光，番邦乐声之中女子倏然一舞水袖，目光所致皆引人失魂落魄。满堂纸醉金迷，她在其中就宛如妖精，勾魂摄魄、嚣张至极。

一舞完毕，众人仍如在梦中，何参将跌跌撞撞扑过去，想抱住她，她娇笑一声灵活躲闪：“老爷，贵客到来，您该好好招待。”

她媚骨天成，声音更是甜腻软糯，何参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贵客？哪来的贵客啊？”他摸摸脑袋回头一看，魏俊带着兵士走进：“何参将好生快活啊！”

何参将一看是这个活阎王，吓得酒杯都掉在地上，急忙跪下，颤声道：“大人，末将，末将…”末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魏俊径自走到他的主位上坐下，梅然仍旧含笑不语站在一边。魏俊把玩着镶金的酒盏：“我在京述职之时，听闻兵部有位何主事与何参将颇有渊源，不过还未等我拜会，这位何主事不知为何，就秘密上奏皇上，说我与甄大人恐有不臣之心，故此在边关多年，边关一向风平浪静，我们却迟迟才来述职，赖在边关不走，实在有夺权之疑。果不其然，我们一离开蛮夷就作乱，恐怕是早有勾结。”

何参将冷汗直流，魏俊轻哼一声：“真让人寒心啊。我们与何主事素来没有瓜葛，怎么就惹得他不快了呢？何参将，你说呢？”

何参将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怎么知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端倪？皇上竟然放他们回来，若不是皇后娘娘横插一脚他们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回来？

魏俊抽出旁边佩剑，刀刃泛着银光，直逼他的面门，何参将大气不敢出，忙道：“大人，大人，下官知错了，下官知错啊！”

魏俊面无表情，眉毛轻挑：“哦？何参将何罪之有啊？”

“下官听信小人谗言，白白辱没了大人的清白，下官并非有意啊！”

魏俊扔了擦拭剑身的帕子，猛然对准何忠，“说！你将边防图交给谁看过？谁教你试图取代本官？”

何忠犹豫之间，冰冷的剑刃已经划开他的脸，从额头到下颌，何忠疼得满地打滚，周围的人早就缩成一团，梅然静静地站在一边，不语不笑，有几分出世之感。

一剑又一剑，剑剑都划在人敏感脆弱之处，何忠再也支持不住，满脸是血地爬到魏俊脚下：“都…都是那个贱人！”魏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梅然俯视何忠，一步一步走向他，“老爷，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爷如此伏低做小，怕是以为自己还有一条生路？若是妾，就，”她抬头，对着魏俊轻轻笑了出来：“就什么都不会说。”

魏俊挥手，梅然被带下去，他看这一室荒唐，有人冷夜苟延残喘，有人却在这黄金屋夜夜笙歌。

“抄！这个宅子不必留着了。”一地狼藉，人去楼空，富贵如烟灭。

梅然已然受了九样大刑，体无完肤，再无半点美人影子。

魏俊挑起她的下巴：“不说么？”

梅然咧嘴一笑，低低唱起：“身如浮萍啊，生…生如絮，君心明月，妾自相随。”她眼泪都笑出来，“大人，妾身前半生颠沛流离、苟且偷生，直到遇见一个人，便放下心来，见到他妾才明白为何要苦苦留在这污浊世间，想要陪伴他，为他做些什么。若无他，妾的生命不会绽放任何光芒。所以，大人，妾，什么都不会说的。”

美人即便毁去容貌，她的声音依旧魅惑，或许她说的对，像她这种活在阴霾里的人，怎么会害怕阴霾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