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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宝书（第1页）

一本宝书降在世上，据说，它现身那天，寂黑的天空忽然浮出一片霞彩，然后是一道似雷、而又远比雷温润的振声。一位农民捡到了它，献宝于上，皇帝大喜。

当朝之圣上，并非守拙藏私之人，阅完书后，当即下令：印发十万册，以照天下。于是，一时间，举国上下都掀起了阅书狂潮，而所印行的具体刊本，数目许已不下百万。

然，书中有一段话，却是耐人寻味。

“极阴之阳，循循而善之。良辰须有尽时，非物之罪，罪者时也。”

在文化普及率已如此高的当下，这句话居然也没被多少人看懂，于是，各方纷纭和猜测便闹闹哄哄吵了起来。但何者是至理呢？可公示的答案最后也没出现，故每每读到这，人们总是翕一翕鼻梁，声音没来由地就放大了：

“极阴之阳，循循而善之。良辰须有尽时，非物之罪，罪者时也。”

念毕，这些人的语调也开始复原，脸上也立马浮现出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点点头，好像很得意。

这种风气竟散满及普天之下，坊街罗巷、商贾店衙，最后乃至是群山之间的乡村，也在红叶的飘摇下衬出这可喜的一幕。人们脸上挂着笑，但那笑，是不识、且不解的笑。

大概，是习惯已然铸成伟力了吧。

两年后，帝微服私访，只带了贴身内卫和礼房太监，款步江南。四处，风和日淡，柳明如烟，无论眺望与否，四周都一派祥和的景象。皇帝就在二人的陪同下游山玩水，不自禁，襟汗就湿透了脊背。

“喝一杯吧？”

他忽然向从者致意，二人脸上也是一愣，随即，疲惫的面色里便也现上宽和的笑容，躬身作揖道：

“全听陛下的吩咐。”

三人很快便寻到了一处郊馆，兴许是余腹太久的缘故，皇帝觉得这比宫里的珍膳还要好吃。不过，他并未露出声色，只是静眼观察自己的侍卫，太监，及周围的人。他发现大家燥热的口眼中，都甚有一股酒味之外的兴怀。

“极阴之阳，循循而善之，良辰……”

可偏在这时，他听到了这句刻在心中深处的一段话。在皱眉时，帝很快扫视了一眼身边人、侍从和太监，发现，他们竟也眉宇坦然，未有所动。

过了好一会，内卫才意识过来，当即给皇帝斟酒，一边提酒壶一边笑着说：

“陛下当初的恩德，如今已广布于天下了。”

“的确，这都是陛下的功劳呀。”

太监也马上做出了焦急的补充。

可是，靠着窗坐的陛下，远离人群、沿着搭上窗槛的手臂便可见到西湖胜色的陛下，却失语地沉默了。他的目光遥望着太阳，热灼之气直逼瞳孔，双眸却并无些毫的退意。

“可是…饭菜还不够省心？小的这就叫——喂！你！把你们这最好吃的菜再都上一份，速度要快！”

太监识见皇帝的面色，只敢在周围小声询问，最后，便把气撒到小厮身上。

可我们的圣上，只是凝望着那不再温和的天阳，以及偶尔扫视之下的，于湖间、坊间穿梭的游旅行人，不再作声。

当他回过神来时，满满一桌菜已凉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