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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杯盘狼藉东方既白（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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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的骨子里，大概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家庭里增砖加瓦的添丁之喜更为重要了。往大里说，这属于人类的种族繁衍，往小里说这直接关乎家族的香火延续。

尤其是对于王崇山这样的人来说，淄城一方，权高位重，膝下无子，即便女儿生出的是外姓孩子，他也把这件事看的异乎寻常的重要。

2月8日是今年的除夕，也是王一楠的预产期。小年了，一大早袁慧珍便关切的打来了电话:

“达子，楠楠怎么样了，有动静了没？”

“没有呢？就是吃的比以前更多了，一天总得五六顿饭吧！”

“你以为呢，她现在可是两个人——什么时候的预产期来？”

“8号，年三十。”

“哦......那边你爸妈是什么意思？”家庭势力的悬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造就了刘、王两家在主心骨、拿主意天平中的倾斜，而这个时候，刘世启也下意识的把耳朵更近的贴向了袁慧珍的手机。

“我爸已经在中心医院给安排好了特需套间，准备这两天就先住进去了，我妈也问好了金牌月嫂，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闻听儿子的话语，身体并不是十分好的刘世启两口子长舒了一口气。袁慧珍仿佛是受了多大的恩惠一般，赶忙用恭维的语调问到：“今天二十三，小年，楠楠不是最爱吃芸豆肉的水饺吗，我这就包，你带她回来吃？”

“咱妈说包芸豆肉的水饺，你想回去吃吗？”这边的刘卓达回头问向正在吃被开水煮过木瓜的王一楠。

“我不去，怪累的，你回家一趟顺便捎回来吧。”

“好!诶……妈，你包水饺吧，她不回去，我这就出发去家里取，带回来给她吃。”刘卓达一边征询了王一楠的意见，一边转告母亲即刻开始包水饺......

立春日的一大早，刘卓达便收拾好母亲及岳母准备的一应俱全的接生物品，载着岳母和月嫂住进了事先安排好的淄城市中心医院的套间。

一入院，月嫂便开始对生产前后的物品分门别类的整理。刘卓达看向那一袋袋刀纸、湿巾，一块块蚊帐布做成的尿布、防水的隔尿垫，奶瓶，奶刷，红色的肚兜，橘黄色的线织小帽，浴巾，包裹用的半被子，小棉袄……

不自觉的，湿润的眼眶溢出了幸福的泪花。

是啊，就这么着，在自己二十八岁的年纪，社会角色扮演的舞台上，多了一个沉重的称谓——父亲。这令他比起结婚的那天更加的想起了小时候……

小时候，他跟随着父亲，坐在小推车的把手上或趴在父亲的双肩上，走街串巷的卖豆腐。那时候他觉得父亲简直是既伟岸又矫健，可随着自己的长大，父亲一天比一天矮瘦，这曾经让他一度怀疑童年记忆的真实性和时光流逝的科学性，直到初中的有一天他听到了崔京浩的《父亲》:

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鼻翼分明的在抽搐。

回忆到了初中，李小龙、beyond、陈浩南、山鸡、大飞、细眼、太子哥……他们横扫桓城的时候，他没少让父亲默默地坐在天井里唉声叹气、一筹莫展的“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今天被城镇中学的杰哥打了，进了镇上的医院；明天又把挑事的王珂子揍了，被老师和人家父母找上了家门；后天又被城关街上的成哥给踹瘸了腿……

唉！如今呐，你说怪不怪？自己也即将要开始这人生中最有趣最奇妙的旅行，马上就要做父亲了。虽然无数次的幻想和期待着他的大手可以拉着孩子的小手，虽然他也可能像他小时候那般的顽皮或者像王一楠小时候般乖巧……

“笨拙达，我要上厕所。”王一楠的一句话将他从记忆的闸门里拉了出来。付婉琳本来是要上前搀扶的，但她似乎发现了女婿的反常，也便故意没有动弹。

“来，我扶你。”刘卓达倒没注意到岳母对他反常态度的揣测。

就这样，他们做好了这个春节在医院度过的打算。又是年关将至，全国上下的开发商、总承包都在面临着讨薪、上访的农民工集结浪潮。淄城也不例外，所以王崇山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在医院陪伴女儿，忙里偷闲的电话关心却是必不可少的。

袁慧珍每天都会挤公交来走一趟，起初跟刘世启一块，会熬点粥、炒两个菜，用保温的餐杯带过来，在知晓了套间里厨房设备一应俱全，金牌月嫂都会根据营养膳食合理搭配和刘卓达抱怨她的多余之后，也便不再准备什么饭菜，心安理得的来陪亲家母说说话、唠唠家常。

还是农村的过年习俗，只是让李钦瑟觉得越来越程序化的简单了：买买花生和瓜子、打扫一下北屋的卫生、上上坟、贴贴春联……

“怎么样了，有什么情况了没有？”吃罢年三十晚上的水饺，照例是留了点肚子，照例是赶在八点前从吉村西河边去往东窑湾边李万钧家的路上，他打给在医院陪床的刘卓达。

“没有呢！今天的预产期，可这个小子好像很不情愿按时来到这个世界啊！”出于好奇，其实早在三个月以前，刘卓达就已经知道了这次来报道的是个儿子。

“那就是在母体里面特别的舒服呗，还想再享受享受。出来后你可以教训教训他，太调皮了，呵呵。”

“是啊，是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你干嘛呢？”

“我正往万钧家里走着呢。这几天就一直在医院了啊？”

“那是肯定的啊！我这心里感觉还有些无比的激动呢。”

“要做爸爸了，幸福。”

“所以啊，你们也得抓紧啊，耽误了孩子打酱油可是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