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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朗一怔:“什么?”
涤砚眨了眨眼,“就,昨夜不是点灯了吗?微臣就是问问,是否有后续事务须跟进?”
他忐忑,暗道这人断片儿了?还是压根儿忘了昨夜之举会引发祁宫点灯?不能吧。
顾星朗真的忘了。
至少昨晚热血冲脑门将人抱入床帐时他完全没想到此节。
今早起来听雪灯已熄,他忙着上朝又紧赶慢赶出宫,此刻想想,晨间在各营中气氛是有些异样的。
居然点灯了。
不是不能为她点灯,没什么可懊悔;但此事重大,且他并不想将如此私密之事以这种方式昭告天下。
对于太祖点灯的规矩,他作为继承人,自然清楚其逻辑,但因着观念差别,一直持保留态度。
事出而点灯,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彼时彼刻他在做什么?如此过分旖旎、过分引人遐想的做法,他很不适应,觉得仅有的自我部分也被侵占了。
多年来他对君位那份淡淡不为人知的排斥,也与这番几无自我的道理有关。
“没什么可处理的。”他道,“普通人不过看个热闹,图个茶余饭后之乐,只要言辞不算太出格,让他们说。倒是锁宁城那边,”他一顿,“崟宫和蔚宫内都盯一盯,尤其阮佋,看看他作何反应。”
他再思忖,微蹙眉:“还是得都注意一阵。民间吹什么风,大家普遍什么态度如何看法,拎清楚;朝堂和军营,也探一探。”
却是不得不处理的。他心叹。
涤砚也叹,暗道如此大事,哪能听之任之,跑都跑不掉。昨夜他木着脸半晌才行动,也是为这层考虑。
但祖宗规矩不可破。只能执行,别无选择。
午时将过,阮雪音前脚出挽澜殿,顾星朗后脚回来,两人刚好错过。
顾星朗入了殿门,一众宫人各在其位,各司其职,平静且日常。
但欢腾、高深、共揣一份默契而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气氛,还是充斥了整个前庭。
到底是谁人逢喜事精神爽?怎么这一个个的看着比自己还高兴?点灯点傻了?
他被迫感受着庭中氛围,颇觉不忍直视,准备快速穿过去,走了好一段突然停下,回身看向园内众人道:
“听雪灯好看吗?”
他确实没看到,没看过,也很好奇。
众人本都是偷着乐,偷着怀一颗遐想讨论之心,让君上这么光明正大问出来,全都唬得两跳,赶紧停下手中活计,乌泱泱跪了一地。
“朕问你们,灯景如何,好不好看,话没答半句跪什么?”
谁敢答?谁知道该答好看还是不好看?涤砚呆滞,破天荒也有些摸不清他心思,想了想道:
“君上问你们,照实说就是。平时一个个伶牙俐齿,该回话时都哑巴了?”这般说着,转身向顾星朗,“君上莫怪,大家都熬了一宿,此刻怕是脑子不大好用。”
顾星朗也有些措手不及,暗道这些人为了看灯竟一宿不睡?值得看这么久?
挽澜殿宫人尚且如此,宫中其他地方呢?霁都城内呢?
所以他同她在里面
这些人就站在此处看灯?整个皇城也一直醒着?成千上万号人都心知肚明寝殿内在发生什么事?
直到他们俩都睡了,满宫满城的人还没睡?
他目瞪口呆,终于震惊。
太祖爷这究竟立的什么荒唐规矩?!
彻底无法再立于庭间,彻底无法再直视眼前乌泱泱一地人,更不能去想那些素未谋面的万千青川民众。他强自镇定,负手转身,突然想到另一些问题:
寝殿那七重纱帘,真能隔绝一切声响么?昨夜窗户关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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