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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事关重大,贺湛仍觉得有点好笑:“她会以为你在变着法子调戏她。”
贺融:“我平时不喜欢熏香,所以对香味尤其敏感,闻过之后能记得很久,更何况那股香味的确奇特,足以留下深刻印象。但后来我一直寻找,始终再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香味,直到方才那个小娘子出现。”
说话间,少女已经带着他们来到她说的那间香料铺子门口。
大食商人向来懂得做生意,过年非但没有停业歇息,反倒还趁机推出一些降低价钱的货物,引得不少百姓前来购买,铺子里人满为患,几个人不得不拨开人群往里走,说明身份来意,让伙计去请东家。
贺融他们被请到后堂稍坐,东家很快出来,对方是个络腮胡子,碧眼绿须的胡人,却说得一口流利汉话,听说贺湛他们的身份之后,一见面就热情无比。
“两位郎君喜欢什么香料只管与我说,只要敝店有,就当小人送给两位的新年贺礼,还请不要客气!”
少女掏出帕子递给东家:“你闻闻这个香,是否是在你们这里买的?”
那胡人接过帕子嗅了嗅,惊异道:“不错,你是包家的小娘子吧?你爹最爱到我这里来买香了,但这种香殊为难得,我从西域也只不过带了两份回来,一份早已出售,一份想留着私藏,包郎君与我相交多年,几番纠缠,我这才忍痛割爱的,你们若还想要,却没有了。”
少女道:“我听我爹说,这种香有个胡名,叫达里。”
胡人:“达里在古大食语里,是宫廷的意思,这种香从白衣大食的宫廷里流传出来,原名叫苏木里达里多,意思是秘密的宝藏,珍贵异常,据说制香的人早已去世,留下来的仅有现成香料,并无制作方法。”
贺融追问:“这么说,这种达里香,除了你这里,基本上在中原都找不出第三份了?”
那胡人点点头:“不错,我祖上与那制香人有些渊源,所以才得了两份。”
贺融:“还有另外一份呢?”
胡人略有遗憾:“卖了。”
贺湛挑眉:“你不是说世间仅存两份吗,怎么还舍得卖?”
胡人狡黠一笑:“天下没有不能成交的买卖,要看对方出不出得起价格。”
贺融问:“卖给谁了?”
胡人想了想:“我也不大记得了,是十来年前的事,当时我还在长安开铺子,正好与一位贵人偶遇,当时我夸口我有天下绝无仅有的香料,那贵人就想看一看,结果一见之下十分喜欢,非要让我卖给他。对方并未表明身份,但从他与他的随从部下说话的口吻来看,应该是一位习惯经常发号施令的人。”
贺湛又问:“他长什么模样,你还记得吗?”
胡人比划一下:“大概这么高,没有胡子,面容黝黑。”
贺湛奇怪:“你说你只带回两份香,为何他们时隔十年之久,如今还能在用?”
包小娘子代为解释:“我看见我爹那儿是一大块香饼,平日他舍不得多用,都是一小块一小块敲下来烧的,上回我从他那儿敲走了好大一块,让他心疼许久。”
胡人点点头:“非但制香手法本身罕有,香饼上面用模子印出的花纹,也是大食特有的玫瑰。”
贺湛望向贺融,后者摇摇头,意思是没什么想问的了。
出了铺子,两人先将少女送回去,又慢慢朝都督府的方向走。
贺湛:“难道真是李遂安他爹,镇远侯李宽?”
贺融皱眉道:“那人说的身高,满京城的权贵门第里,也能找出不少,李宽的确面色黝黑,但十年前我们不在京城,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胡子。”
贺湛:“这好说,可以找人问一下。我曾记得,李家与谋逆的贺琳还是远亲,会不会李宽当时的确暗中与贺琳勾搭?李宽收买了王府长史翁浩,让他设法将刻有太子生辰八字的巫蛊木偶放在了王府,又去告发父亲?”
贺融:“李宽与翁浩之间可能真的有某种联系,但贺琳应该没有指使过李宽去干这种事,因为一来当时贺琳忙着谋反,没空去陷害父亲,二来如果李宽真站在贺琳那一边,陛下不会没有发现,李家也不可能至今还安然无恙的。”
贺湛百思不得其解:“李宽是义阳长公主的儿子,又是前镇远侯的嫡长子,一出生就等于继承了荣华富贵,如果真是他与翁浩勾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陷害父亲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贺融:“人心都是欲壑难填,不管怎么样,起码目前李宽的确有嫌疑,我这就去信一封给大哥,让他提醒父亲小心些。”
贺湛点点头,他也觉得父亲耳根子有时候太软,容易为奸人所趁,有大哥在,起码还好一些。
晴光正好,天阔云高,街上依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但两人已然没了信步游赏的心情。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长安,还有一场即将到来的风雨巨变。
……
大年初一,作为统领北衙的大将军季嵯原本是不必当差的,但季嵯还是到宫里来了,毕竟大过年的,底下人虽也还来当值,心里难免懒洋洋的懈怠,有他以身作则,大家起码还能提起点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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