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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英雄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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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之刃直直地插在舒尔的胸口，眼看着鲜红的血渍在洁白的礼裙上迅速扩散，阿喀琉斯目眦尽裂，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那双无助的眼睛里仿佛透着希望，阿喀琉斯没由来地想起扑火的飞蛾。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再次从每一根血管中激发，阿喀琉斯感觉自己的血已经快要烧起来了，眼球被炙烤得几欲干瘪、视力也开始迅速模糊，直到彻底堕入那不可视的黑暗，便又忽然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幽冥中，阿喀琉斯再度望见那副纯金的衣甲……

倒在地上的一刻，舒尔感觉到一阵冰凉——那是死刃永恒不变的温度，心脏沿着裂隙剖开为两半，血一股一股地喷涌而出。沙土中仍掩盖着白日里阳光的余温，舒尔想把那细细的沙土盖在身上，就像一床暖和的被子一样。

死神黑色的斗篷就漂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舒尔想主动爬到那个巨大的阴影下，而影子的主人却偏偏踟蹰不前。

舒尔隐隐感觉自己的心脏还未放弃挣扎，那类似生长痛的酥痒，仿佛心肌正试图再生。

难道是回光返照？不，不可能，舒尔不相信人被刺破了心脏还能苟延残喘如此之久，除非被刺破的不是自己那颗脆弱的心——舒尔忽然想起那次去白沙的经历，归途中阿喀琉斯一本正经地说礼物就是“我的心”，当时被认为是一句敷衍之辞，现在舒尔隐约明白了，却已经人鬼殊途、为时已晚。

命运的细丝，在这一刻被神剪断。

希尔顿呆傻在原地不知所措，克拉斐尔挣开莉雅的手想要拔出黑剑悼亡，又被后者一个擒拿手迅速制住，安迪沉默着，额上冷汗直流。

望着女孩汩汩流血的伤口，比舍普迷茫又尴尬，所谓命运的细丝即不可被更改或篡逆的宿命，两年前在多罗哈的钟楼里自己亲眼所见，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将把一柄利刃插进阿喀琉斯的心脏，可如今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错看了命运？抑或是命运戏弄了自己？

蓦地，一声冷笑回荡在沙滩之上。

那笑声似乎来自远方又仿佛源自心底，所有人都不由得汗毛倒竖、后脊发凉。霎时间一道金色的光柱射冲斗府，周围人不顾拥挤纷纷倒退，动物本能的恐惧袭上心头。

希尔顿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全身。

此刻希尔顿正距离那道光柱不足十米，只见阿喀琉斯昂首沐浴在圣光下，缚在身上的锁链早已消失不见，纯金的衣甲如虫茧般包裹全身，金色的光耀荡漾在眼底、随着愈发沉重的呼吸而有频率地闪灭。

阿喀琉斯贪婪地吸进空气中的氧、喷吐出肺中的浊气，沉重的呼吸声宛如地狱之歌回荡于人间，那象征着某种古老生命的苏醒，天使或是恶魔。

金色的眼瞳经过几次闪灭后开始趋于稳定，远远望去如同亮起了两盏古旧的灯。黄金瞳缓缓扫视四周，那目光掠过希尔顿的一瞬几乎令后者心脏停跳，谁也无法在那个目光下岿然不动，所有人都像见了天敌一样战栗着，希尔顿甚至感觉自己的皮肉即将消融。

并没有将目光落到何处，那黄金瞳只是四下看了看便轻轻合上了。阿喀琉斯昂起头颅抱着肩，双脚离开污浊的土地、沿着那道通往云端的光柱缓缓上升，如同接受神的指引。

芹泽与皇家骑士团纷纷愣住，那宛如神明的存在已不再是金城的皇子殿下，那雄健完美的轮廓与祭神仪式上供人拜谒的神像如出一辙，再结合眼前一切反自然的现象，芹泽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那位暴戾的君王、艾尼贝尔先神、英雄王——回来了。

正在众人沉溺于惊惧之中时，英雄王已经升浮至了半空。宿体身上残留的情感仍未完全消散，英雄王漠然地感受着那痛失所爱的悲伤。

“嗯……”英雄王颇为享受地吸了吸鼻子，“一千年了，空气的味道还是老样子，充斥着鲜血和尘埃。”

那声音分明不是在喊，但却能让海滩上所有人听得真真切切。孤山狼骑也好，皇家骑士团也好，没有哪一方还能专注于对手眼中的意图，当第三方威胁出现时无人敢轻举妄动，就连艾尼贝尔人也不敢确定那浮在半空中的到底是神还是魔。

英雄王昂首俯视着地表密布的黑点，从神的视角看上去就如同坍塌的蚁巢。黄金瞳缓缓闭上又睁开，英雄王喃喃道：“我替这个世界做了多少，而你们这些垃圾却永远无法根除，蝗虫一样繁衍着。”

比舍普不由得倒退了一步，因为那金色的魔鬼说话时双目望的是自己这个方向。芹泽略微松了一口气，幸好先神还能辨得清敌友。

“让你们久等了，我新时代的子民。”英雄王转身面向皇家骑士团，“怎么，现如今面见君王已经不流行跪拜了么？”

七位番队长与芹泽面面相觑，用眼神统一了意见。八人同时翻身下马、单膝跪倒，随后整支皇家骑士团纷纷效仿。英雄王又将目光移向码头处停泊的狮心号，甲板上的人见状亦停下手边的事，朝着半空中的神行跪拜之礼。

似乎对臣民的表现很满意，英雄王点了下头又转过身，歪头盯着黑潮般的孤山大军：“话说回来，是谁允许汝等一众蝼蚁直视本尊的呢？”

那语气傲慢而又不可违背，那眼神清冷且透着漠然，英雄王的威仪无差别地压在每个人头顶，孤山大军又气恼又惊惧，只因人多势众才敢于昂起头颅盯着那金色的轮廓看。数量和体积往往是动物判定强弱的标准，密集的同类能够极大地提升个体的胆量，一条鬣狗不敢挑衅狮子，而一支狗群却敢于围捕大象。

此时此刻数万条鬣狗正怀着极度膨胀的自信仰视着半空中的神，似乎只等一声令下便搭起人梯直奔空中，将那金光闪闪的家伙撕成碎片。

“嗯？”盯着手持刀剑缓缓逼近的蝼蚁，英雄王的面庞微微抽搐，“你们这又是什么眼神，或者说你们已经做好了觉悟？”

“金系的力量已经被血契锁住，你……你怎么还能现世？！”比舍普鼓起勇气向天质问。

“这问题让我很难回答，就好比有人问昼夜为何交替、四季为何轮转，愚蠢，实在愚蠢。”

“不可能，不可能！这世上绝没有不死不灭的东西，绝不存在！”

“是啊，不死不灭的东西绝不存在，可惜你一开始就理解错了，零就意味着子虚乌有？零只可能是终点么？呵，你把神想得太简单了。”

“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么？”

“别再卖弄愚蠢了人类！”英雄王忽然剑眉倒竖，“你只需要知道从我苏醒的那一刻起我的怒气就已经燃到了极点，你们心中曾出现过有哪怕一丝可能战胜我的想法就已是罪无可赦，而你们却还不速速跪倒去亲吻土地，反而像看到了什么猎物一样团团围上？真是气得我都快笑出声来了！”

比舍普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却又无话可说，如今的局势已是骑虎难下，想全身而退地收场恐怕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