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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三章 最沉重的打击（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依照荥阳太守的汇报，自从陆抗军队撤回长安之后，萧涯的叛军也相继撤了回去，根据他的猜测，应该是粮草不济的原因，所以暂时也不需要陆抗再次领军前往应对。

如今大将军府虽然犹在，但是权力早已移交太尉府，如今的大将军府就是一个空壳子，里边还都是“敌人”和“叛徒”，他也懒得到那边去，于是无官一身轻的陆抗便径直回到了顺义侯府，在这渐渐显得冰冷的长安城中，起码还有一个家能给他提供一些温暖。

令陆抗没有想到的是，日常留在军中兢兢业业的儿子陆凡，今日却不知为何回到了府上，正陪着他的母亲逗弄着小嫡孙。

“凡儿回来了。”陆抗看着儿子，满是忧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何时回来的，为何不先让为父知道？”

见到父亲回来，陆凡脸上的微笑瞬间不见，随即挂上了严肃的神情，盯着父亲看了一会儿，然后微躬答道：“见过父亲，孩儿辰末方回，到家未久，因为是临时得空回来，所以不曾先令人来报知父亲。”

“不妨事不妨事。”陆抗摆摆手笑道，“此刻还不到午时，吾令膳房准备几道好菜美酒，你我父子对饮几杯。”

陆凡望了一眼正在一旁的母亲与母亲怀里的幼子，然后对陆抗说道：“父亲，孩儿此次回来，乃有一事相问，用过午膳孩儿便要回折水军中去了。”

陆抗有些疑惑地看了儿子一眼，见他脸上神色严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也跟着严肃了起来，转头望向旁边的夫人与孙子。

陆抗夫人见夫君看向自己，又见儿子表情严峻，当即便起身笑道：“既如此，你父子二人好生聊一聊，我带孙儿去后园逛逛去了。”

待夫人离开以后，陆抗才转过身一边朝着书房走去，一边对陆凡说道：“有什么事情，来书房说吧。”

陆凡也不急着说话，只是跟着父亲朝书房走去。

来到父亲的书房，与父亲隔着书案席坐，陆凡有些恍惚，如今的陆凡也是年近而立的人了，可是从记事开始，到过父亲书房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基本上都是在下边候着，像现在这样，跟父亲对坐于两边更是第一次。

“凡儿，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陆抗看着儿子英朗的面庞，不知为何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才挂起一抹微笑，向儿子说道。

陆凡回过神来，有些愣愣地看了父亲一眼，随即正色问道：“父亲，近日虎贲、飞狐两营叛乱，孩儿听到许多传言，故欲向父亲明问。”

待父亲点了点头表示了许可，陆凡便继续说道：“孩儿听说，御史台不久前收到数份证物证辞，言霍太后及霍氏鸩杀先帝，又嫁祸表弟，篡权夺位，故侍御史高虎串联众人造乱，不知其言是真是假，还望父亲指教。”

陆抗闻言一阵默然，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属实，御史台所收到的信件，我亦曾见到过，若说确凿尚言之过早，然重重迹象均指向霍氏，若能擒得太医令袁知方为佐证，或许真能证实霍氏弑君篡政之罪。”

陆抗话音刚落，陆凡便立刻追问道：“父亲既然知道霍氏行径大逆不道，为何不出面号召，传檄天下共诛霍氏之贼，反倒为霍氏效命，擒高虎等耿耿忠臣？”

被儿子这样一问，陆抗顿时又是一阵默然无语，许久才轻叹一声说道：“高虎等人虽知真相却无大义，虽夺兵权却不知兵事，已是必败之局，为父便是出面助他，又有何益？”

“父亲不曾一试，如何能知无益？”陆凡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

陆抗闻言语塞，只是低头苦笑着，当初太子杨沐就是死在自己的手上，如今自己却要出面号召天下为太子杨沐复仇，又如何能取信于人，可是这番理由，陆抗实在是无法向儿子出口，只有留下满嘴的苦涩，自己品尝。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陆抗突然反问一句，打破了书房中的沉默：“即便铲除了霍氏，废黜了幼子乐，如今宗室诸王，代王贺非高皇帝子，鲁王芳贪图享乐，先帝其余诸子皆不堪大用，你又当迎立何人？”

陆凡不假思索，似乎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当即便答道“如今吴王毅虽遭毒手，孩儿闻吴王世子谨仍流落在外，吴王乃先帝嫡长，可寻回其世子谨，立为天子，当天下臣服。”

“吴王世子虽流落在外，却远在江南，如今江南诸地已在萧氏贼子掌握之中，你如何去寻吴王世子？”陆抗又质问道。

陆凡听了这番话，渐渐低下头沉吟起来，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片刻后，陆凡直起身子，以一种坚定的语气说道：“国有忠臣义士，若得铲除霍氏贼子，必再无忧，孩儿愿只身赴吴，为国家探得君王归，孩儿知吴王世子样貌，又曾隐匿广陵多年，必能功成而返！”

陆抗闻言默然，面前的儿子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任由自己掌控的小孩子了，如今的他有主见，有想法，有胆识，有气魄，比起自己要强得多了。

“孩儿知道父亲是为保我陆氏一家性命，然圣人言：舍生取义，若失了君子大义，即便富贵百世，又有何可取之处？”陆凡继续说道，“孩儿年幼之时，父亲教导孩儿君子之道，故孩儿此生奉行君子之道，然自默许姑姑构陷吴王之事以来，父亲所为实与君子之道相悖，孩儿深为不耻，祖父在时，我陆氏所以为陆氏者，乃直守礼义之故也，祖父薨后，父亲能位极人臣，亦赖于此，而如今父亲败于霍氏之手，皆因父亲失了君子之礼义也，先帝、太子及吴王之死，亦拜父亲所赐！”

“孩儿在军中初闻表弟之事，恍惚难平，以孩儿对表弟的了解，他断然是做不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然无证据，孩儿故不多言，如今既有确凿证据，必须有人出面铲除霍氏，以振乾纲，若父亲只顾小家，而不愿全大义，孩儿便替父亲来做！”陆凡盯着父亲看了许久，然后语气平淡地开口说道。

被儿子“说教”了一顿，陆抗顿时觉得神情都有些恍惚了，胸中似有千般辩解之由，可是面对着儿子的“斥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内心的苦衷，又有谁能知晓？

“且慢！”然而陆凡最后的那番话，却令得陆抗突然惊醒，“你要替我去做？你准备步高虎后尘举兵造乱？如今高虎等已然伏诛，你将欲与谁同谋？”

陆凡闻言起身，淡淡地答道：“父亲教诲，孩儿铭记于心，孩儿会小心筹划，待有了必胜把握再行此事，至于同谋者，请恕孩儿不能告知父亲，父亲若怕孩儿牵连霍氏，尽可去向霍氏揭发，孩儿独不畏死也！”

“孩儿此去，便不再是陆氏之人，待儿成功之日，便是重归陆氏之时，父亲保重，孩儿拜辞！”

话毕，陆凡朝父亲深深一拜，然后起身离开了书房，只留下满脸落寞难言的陆抗，独自呆呆地坐在书房里，灰白的脸上，好似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