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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袭人见宝玉一早忙忙的出去,半晌回来,却是眼痴神散,满脸哀伤不豫之色,大吃一惊,忙问缘故。跟的人少不得告诉了他,王夫人如何翻查皇历说要替二爷和宝姑娘成亲,贾母如何说林姑娘已经许了北静王,太太又如何吩咐明日合院迁出,只许贴身丫环跟出,其余的遣散别院使唤。
袭人听了,暗叫一声“苦也”,明知这几件都是宝玉生平所恨之事,更何况还要发嫁黛玉,无异于剖肝切腹,摘了心尖子,这时候心里正不知怎么百般煎熬呢,只得打叠柔肠,软语安慰:“林姑娘一生聪明,所以才被王爷看中,这原是天大的喜事,别人想也想不来、争也争不到的。我知道二爷的心事,为的是跟林姑娘从小一处长大,一旦分开,自然是不舍得的。只是兄弟姐妹情份再好,也有个男婚女嫁,终不能守在一起过一辈子。况且娘娘已经替二爷指了宝姑娘,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连日子都已择定,再难更改的,连老太太、太太、老爷这些人也通不能说个不字,难道凭二爷一句不愿意,就能撺掇得老爷、太太抗旨不成?要我们说,林姑娘虽好,终不如宝姑娘的为人和气,处事大方,不论上下尊卑,同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却又不是没上没下身份不尊重的,言语行事都拿着分寸,真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画里描下来的美人儿,又和二爷知根知底,素日相处,总是厮抬厮敬,从没红过脸儿,将来过门来做了奶奶,自然更加和睦了。那像林姑娘,三日好两日吵的,咱们跟着白耽了多少小心?况且宝姑娘又是太太的亲外甥女儿,太太素来倚重他,有他主家持事,省了太太多少烦心,便是我们底下的人,从此有了倚靠管束,也都是愿意的。这是双喜临门的好事,二爷如何倒不高兴?”
宝玉道:“什么好事?能容我和妹妹一道去死,好过如今这样多少呢。”说着捶床大哭。袭人明知宝玉心性,强劝无用,因另使一计,委委屈屈抽抽咽咽的哭诉道:“方才二奶奶打发人来传太太的话,说教明天就搬出去,又说不必都跟着,只留下那伶俐可靠的几个随身伏侍,其余的或散或放或卖,都要打发出去呢。为我病了这些天,太太正嫌弃,打紧的心里不自在,这回说搬,只怕不要我再跟着你,要撵我出去。我既得了这治不好的病,想来也活不几天,便撵出去也无怨,就只怕我走了,没有人侍候的你周全。好在你已订了亲,二奶奶眼看就要过门的,我便走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就只有一句话嘱咐你: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再不能像从前那般胡闹。只要你记着我的这句话,就不枉我尽心伏侍一场了。”说着,不由的伤心起来,捂着脸哭的花枝乱颤。
宝玉见那花袭人一张素脸,半旧衣裳,乌云乱挽,鸦钗斜垂,哭的带雨梨花一般,不禁触动往日之情,顿生怜惜,然想到黛玉受聘,伊人将归韩咤利,心下顿转凄伤,那里还有余情管到这些,只得勉强说道:“太太天天催着往出搬,这院儿里眼看就要空了,那些海棠、芭蕉没人疼惜看顾,想来不久也都要枯萎,便是明月、清风,来在这空荡荡没情趣的院子里,也是不愿意停留的。不仅是你,想来过不得几天,所有的人都要散去,便连我也不知身在那里,又如何顾的到你们?”
袭人听他这样说话,大不似平常温存亲密,心里一惊,连哭也忘了,反怔忡起来。他原知宝玉之性不可强劝,痴情之人惟须以柔情动之,所以故意说自己要走,将些伤心话儿来打动他,实指望他反过来安慰自己,或许就好了。倒不料反招出这番“都要散去”的理论,言语间竟毫无留恋之意,依此看来,那往日相待的情份岂不全是虚影儿?心下顿时灰了半截,反而不得主意。
却说贾母打发宝玉去了,一时神倦思睡,午饭也未大吃,只就着盐醋拌的野苣荬菜,喝了半碗薄荷梗米粥便躺下歇了。一觉醒来,只觉胸闷胃胀,遂传了大夫来诊脉,一边又打发人去看宝玉怎样了。却见袭人满面病容,慌慌张张的跑来报说宝玉方才出门去北府了。贾母吃了一惊,骂道:“这样大事,如何不拦着?”袭人跪着哭道:“何尝不拦着,无奈二爷疯了一样,拳打脚踢,只是要走,力气竟大的怕人,因此拦不住。”贾母叹道:“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一时贾政、王夫人忙忙的走来,也都心惊肉跳,王夫人先就“哎哟”一声哭道:“这孽障不知天高地厚,三番两次,一时摔玉,一时妆疯,我悬了多少年的心,如今索性闹上王府里去了。说出去,总是我教子不严,纵的他无法无天,竟把礼义廉耻、尊卑上下也都忘了,闯出这般丑祸来。”贾母听了,愈觉烦恼,又听贾政顿足骂“不知死活的孽障,悔当初不曾拿绳子勒死,偏生你们又拦着,到底做出祸事来了”等语,便指着斥道:“我知道你们多嫌着我平时娇惯宝玉,纵的他无法无天,只恨不的我一时半刻便离了你的眼才好。只是宝玉这会子在龙潭虎穴里,不打紧的想法子去救,只管说这些没要紧的狠话,难道必定要看着他死了,你才称心?”贾政、王夫人方不言语了。
凤姐一边安慰,一边忙打发小子去探问,过一会回来说,在北府里吃酒坐席呢,王爷款待的好不亲热。贾母等这才略略放心。又伸着脖子一直等到日暮时分,仍不见回来,便又打发贾琏带了人去接。
直等到入夜时分,方见贾琏仍是独自回来,说王爷因近日外邦诸王及藩郡世子多在府里盘桓,见到贾府公子好个人材,都觉仰慕,力劝王爷留下宝玉多住几日,彼此谈讲学问,演习弓箭云云,反要家里收拾些替换衣裳送过去。贾母流泪道:“不知宝玉前去说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傻话,教他们使出这招玉石俱焚的计策来,料想我们若不送那个玉儿去,这个玉儿只怕换不回来了。”遂放声大哭起来。贾政、王夫人、凤姐等也都惊慌,又连夜打点宝玉所用之物托人送去。
一夜无眠。次日一早贾母又叫了王夫人、凤姐来房中商议,又叫请贾政、贾琏来,又命凤姐:“都这时候了,也别只管避讳,且顾不上那些。”凤姐只得答应了,羞羞答答行了个礼站在贾母身后。反是贾政因熙凤是王夫人内侄女儿,又是自己侄儿媳妇,故一直侧身而立,向母亲禀道:“我昨日听雨村说,北静王爷对外甥女儿竟是志在必得,几次托冯紫英打听出身来历,又专程备车接了雨村去,许他做成这宗亲事,必定厚谢。雨村前些时因官运不济,被参了一本,正四处谋求门路,如今既得了这个契机,如何不尽力?他为着从前与我有些交情,因此一句也不瞒我,将前因后果表明,论起来,还是宝玉造的孽,他与园中姐妹结社,竟将闺阁文字写在扇面上四处招摇,所以流传了出去,叫北王知道,遂有此心。我从前就说他是个惹事的祸胎,果然不错,如今到底捅下天来了。”贾母不乐道:“这里紧着在商议搭救他性命,你且只顾说这些堵人心的话。要管儿子,等他回来,有多少管不的?这会子只在我耳根前儿数落他,难道由得他陷在北府里,一辈子不回来的倒好?”说着又哭起来,王夫人便也哭了。
贾政见母亲动怒,不敢再说;王夫人只顾低头痛哭,一言半语也无;贾琏见长辈在前,亦不敢说话;凤姐料着自己不出面,势必无人开口,只得走至贾母身前劝道:“我知道老祖宗舍不的林妹妹,只是第一件,外孙女儿虽亲,亲不过亲孙子;何况那北静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不辱没妹妹门楣人品,他既然千方百计问明了妹妹的出身来历,又特地请来妹妹的受业恩师作媒,自不肯视作寻常妾侍,又知道是五世列侯,书香门第,巡盐御史的千金,怕不当菩萨供奉?林妹妹那般人品,那般才学,进了王府里,少不了珠冠凤袄,穿金戴银,只怕比在老祖宗跟前还风光荣耀呢;三则娘娘本来就有意赐婚,虽没下旨,已有口谕,十成已有了九成了,老太太便是等到娘娘回京,这件事也是难办。倒不如速速遣人将林妹妹的八字送去那府里,应了这门亲事,再同王爷说,虽然宝玉能在府里受教是难得之幸,无奈娘娘有旨,府里正赶着替宝兄弟办喜事,料想他们便不好再扣着宝兄弟不放的。岂不两全?”
贾母到了这个地步,料无别法,只得应了。事已至此,再难隐瞒,遂由王夫人、凤姐左右陪着,亲自来潇湘馆里说与黛玉知道。入得园来,只见落英缤纷,绿叶成荫,几只雀儿在石子路上蹦跳着夺食,却不见有什么人往来,想到从前诸孙女儿围绕膝前、花团锦簇之乐,如今迎春已死,湘云将嫁,黛玉再出了门,这园里益发无人了。不禁悲感交集,一行走,一行便垂下泪来。好在潇湘馆不远,早有小丫头赶去告诉,几个丫头、婆子正在竹下乘凉,闻言忙迎出来请安。
紫鹃刚伏侍着黛玉吃了药,雪雁自在一旁做针线,忽听小丫头飞报说老太太来了,都赶紧迎上前打起帘子。黛玉也忙起来了,娇娇怯怯的请了安,亲自扶着老太太在窗前鸡翅木椅上坐下,又命紫鹃、雪雁搬椅子给王夫人、凤姐。凤姐不肯坐,且拿起雪雁的活计来打量。雪雁斟出茶来,黛玉将头一盏亲自奉与贾母,第二盏便与王夫人,紫鹃又捧一杯与凤姐。贾母接过茶来闻了一闻,道:“这是雀舌,怎么不沏前儿送来的明前龙井?”雪雁道:“因薛姨太太说好喝,姑娘便都送与姨太太了。”
贾母点点头,又向凤姐手里张了一眼,问雪雁道:“上次那画屏绣的怎样了?且忙着做这些?”雪雁笑道:“自从老太太吩咐了,一日不敢停工。只是绣幅太大,须用大绷,所以紫鹃姐姐特地收拾了那边的屋子,单让我做绣活。手里这个,是为着琴姑娘的好事近了,所以先赶出来做贺礼的。”
凤姐见贾母一味闲话,知其难以开口,王夫人自然更不肯说话,只得先笑道:“不但琴妹妹好事近了,林妹妹的好事却也在眼前了呢。林妹妹大喜,我今儿正是给妹妹道喜来了。”林黛玉早见贾母面色不善,王夫人态度古怪,今又听凤姐出言蹊跷,便知有缘故,一时间心里早转了十几个念头,笑道:“我有何喜?自然是老太太有喜事,咱们跟着同喜。”贾母招手儿叫黛玉坐在膝下,摩挲着脸儿叹道:“好孩子,天可怜见,把你生的这般聪明可人意,所以才应了那句老话儿:一家有女百家求。如今连北静王府也遣了从前教过你的贾雨村来求聘,要纳你为妃。过去那边,吃穿用度都与正妃一般,一样册宝封诰,且另建别院居住。咱们家原有个皇妃,如今又出了个王妃,你爹娘的英灵儿在天上看见,想必也是愿意的。”
黛玉只听的一句“北静王府求聘”,已经血往上涌,身子发沉,两行泪直流下来,余下的话便再没听见,愣愣的望着贾母,却连一句话也无。紫鹃、雪雁也都惊的呆了,忙抚胸揉背,连声呼唤,半晌黛玉方回过气来,咬着牙,只问的一句:“老太太答应了么?”
贾母见他这样,不禁哭了,道:“我何尝愿意答应?只是昨儿宝玉一听了这话,就发了呆病,大喊大闹的要往王府理论,想是触怒了王爷,如今尚被扣在那里,也不知是死是活。好孩子,我也知道你心里不愿意,只是那北静王的祖上原为四王之首,他又少年得志,权倾朝野,势头之大,地位之尊,正是如日中天,说句话,只比圣旨略差一点儿,我们这等小户人家,平头百姓,又怎么敢拿鸡蛋碰石头呢?若不答应了你这头亲事,只怕宝玉再难回来。我知道你们兄妹自小和气,倘若他这会子有个好歹,你心里也是不愿意的,所以竟替你答应下来,你要怨,就怨我这个不中用的老背晦吧。”
黛玉听此,反而收了泪,跪下说道:“老太太说那里话?黛玉自幼得外祖母抚养成人,若没有外祖母疼爱,何能活至今日。况且婚姻大事,原该由长辈做主。老太太最肯替我打算的,焉能有错?”
贾母听他这般说话,益发愧惭难当,抱着黛玉儿一声肉一声哭个不了,只说:“好孩子,你千万体谅我的心,须知我不是存心如此,但有一点法儿可想,也断不会容你出去。我何尝不想你一辈子在我面前孝顺,我活着一日,且留你们做一日的伴儿,等到死的那一天,若得你两个在我面前磕头送终,也可咽的下这口气。”凤姐听这话说的哀切,忙劝道:“老祖宗说那里话,如今宝兄弟与林妹妹各结良缘,一个是娘娘赐婚,一个是王爷求聘,正是双喜临门的好事,想来不上两年,就都要开花结果,老祖宗儿孙满堂,重孙子、重外孙子都来膝下承欢,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何便说到百年以后的事上头去?”
黛玉听了这句,才知道除了北静王府提亲之事外,尚有赐婚之说,原来宝玉亦有婚约,自然便是“金玉”无疑了。这原是他心头第一件大事,一旦证实,倒忽然平静下来。明知无可奈何,反而风清云淡,遂起身裣衣,向贾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颦儿终身既定,外祖母也可从此了却一件心事,日后两府里安荣尊富,福泽绵延,老太太福健安康,诸事遂心,便是颦儿的孝心所望了。”贾母见他如此识大体,倒觉喜欢,亲手扶起道:“能看着你喜喜欢欢的出嫁,我也就不枉活了这几十年。”闹这半晌,也觉疲惫,便起身去了。
王夫人随后跟着,笑道:“我就说林姑娘不至于跟宝玉一般胡闹,他两个不过打小一处长大,比别人略亲厚些是有的。真论到婚姻大事上头,自然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况且谁做了王妃会不喜欢呢?就是宝玉,能娶宝姑娘这样温良贤惠的大家闺秀,自然也是喜欢的。”贾母并不肯说什么,只叫凤姐赶紧着人将黛玉生辰写个泥金庚帖儿,用锦袋封了,送与北府合字,再打发轿子接宝玉回来,不提。
且说林黛玉一生心事,思兹念兹,疑兹信兹,无非“宝玉”二字。如今忽听的晴天霹雳,大势已去,万千念头俱化飞灰,只觉万事无可留恋,眼怔怔的送贾母去了,因回身向紫鹃笑道:“这可好了,再不用悬心了。”说罢向帐内躺下,将手绢蒙着脸,一语不发。众婆子、丫头都上前道喜,黛玉一动不动,也不理会。紫鹃和雪雁两个面面相觑,心内俱各惊疑不定,又不敢劝,且遣去众人,坐在一旁发呆。半晌,看黛玉不见动静,并不知他心内做何打算。紫鹃刚才听了贾母与王夫人三言两语,说黛玉婚事,又夹着宝玉的姻缘,且说什么“宝玉回不来了”,听的云山雾罩,十分不明,便想着去怡红院找袭人等打听。遂向雪雁耳语了几句,要他好生看着姑娘,自己抽身往怡红院来。
雪雁拿起绷子绣几针,又回头看看黛玉,见一点声息也无,只当睡了,却见那用来蒙面的绢子洇湿,并那枕巾也湿了好大一截,才知姑娘又在流泪。他小孩儿家心实,见黛玉哭的这样,便也哭了,走来推着黛玉道:“姑娘,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出来,便要哭,也敞敞快快的哭,千万别怄在心里,再怄出病来,弄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呢?”黛玉这方拉开绢子,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这个身子,还要他做什么?”一语未了,呛咳起来,欠起半身欲吐。雪雁忙过来扶住,黛玉便一口一口,将早晨吃的药尽皆吐出,还只管干呕不止。雪雁人小力薄,只觉抱持不住,一手揽住黛玉瘦肩,一手替他撩起散发,满口里乱嚷“紫鹃姐姐快来”。春纤与王嬷嬷在外面听见,忙都进来了,见黛玉这样,都吃惊叫道:“这是怎的了?刚才还好好的,转眼不见,病成这样?”雪雁哭着,那里回答的出。那黛玉力竭声嘶,呕心沥胆,直吐了有一盏茶工夫,方渐渐止住,已经气微力尽,紧闭了眼,任雪雁哭泣呼叫,揩面抹脸,便连睁一下眼回应一声的力气也无。王嬷嬷看看不好,忙叫人去回凤姐。
恰便有太医来替贾母复诊,刚把完脉出来与贾琏说话,贾琏顺势便请他往潇湘馆来。一时诊过,因道“气郁伤肝,肝气横逆,势必克脾犯胃,致气血受阻,胃失和降而呕吐。又因禀赋不足,后天失调,或饥饱失常,劳倦过度,以及久病正虚不复等,均为引至脾胃虚弱之根源。如今胃痛只是表征,理肝顺脾才是根本”,遂开了药方,又问日常饮食,紫鹃隔帘子答应了,便又嘱道:“吃的倒也罢了,茶须少饮,蜂蜜倒是相宜的,隔水蒸熟了,每于食前空腹服下。不到一月,必定见效。”紫鹃用心记了。贾琏便送大夫出去。
一时配好了药送来,紫鹃一边流泪,一边亲自看着火煎好了,端来送与黛玉。黛玉看也不看,随手打翻,仍将绢子蒙着脸,不语不动。紫鹃知劝慰无用,遂支出众人去,索性清心直肠,从实说道:“刚才我去怡红院里打听二爷回来不曾,袭人、麝月几个且抱着头哭呢。原来老太太也是不愿意让姑娘出阁的,无奈那府里三番四次的来催,偏偏宝玉前儿又错手砸了王爷送的那只碧玉缸,弄的尽人皆知,老爷更不好拿话去回王爷,所以只得允了;宝玉听见老太太将姑娘许人,当即大哭大闹,连头也撞破了,又跑去那府里找王爷理论,可见待姑娘心实,姑娘倒不可错疑了他,只当他存心要娶宝姑娘,其实那里能听凭咱们呢?”说着也哭起来。
黛玉起初听到贾母说将他许给北府,顿时急怒攻心,并未思虑的清楚,一心打定主意,只要求死;如今听了紫鹃一番话,才有些明白过来,且将自怜自艾之心尽皆收起,反一心一计为宝玉操虑起来,揭去绢子问道:“如今他回来了没有?”紫鹃道:“王府扣着宝玉,是为姑娘不肯答应婚事,所以如此;如今老太太既然赶着叫人送了姑娘的庚帖去了,可知不出两天,必回来的。”黛玉想到自己从此竟许与北静王为妃,与宝玉今生心事永难团圆,不禁长叹一声,两泪横流,只道:“罢了,罢了,等他回来再见上一面,死也罢了。”
紫鹃听着,心里只如油煎刀绞一般,哭道:“姑娘说什么生死?俗话说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咱们先换了宝玉回来,再想法儿慢慢拖着,实在拖不过,还有一个三十六计走为上。到时候姑娘只说让二爷陪着回南祭祖,人不知鬼不觉,一走了之,不信北静王府还能满天下悬红缉捕去。”黛玉听了这话,素面泛红,斥道:“休胡说,这也是女孩儿家混说得的?被人听见,要命不要?”
谁知赵姨娘打听的北静王府求聘黛玉之事,便又生起一样心思来,想着从前宝玉隔三岔五往王府里走动,从不肯带携兄弟,果然将来黛玉嫁过去,两府做了亲,贾环再去拜访便是天经地义之事,那时结交王侯,出将入相,便都如囊中取物一般。不如趁黛玉未嫁,早早巴结着些,以备将来探访之由。想的停当,便拟好了一番说话往潇湘馆里来。恰值雪雁等因紫鹃支他们出来,便自往后边刺绣,春纤儿往凤姐处去取蜂蜜未回,王嬷嬷劳动了一早上,这时睡了,院里一时无人,便被他走至窗下,听了个耳满心满,正欲再往下听时,偏他的丫头小鹊蹬在石头上差点滑倒,咕咚一声,将赵姨娘晃了个趔趄。赵姨娘唬了一跳,骂道:“下作蹄子,站着也会打瞌睡,险不曾把我摔着。”
紫鹃惊动了出来,讶道:“姨奶奶什么时候儿来的?”赵姨娘没好意思的,讪笑道:“刚进门,正要给姑娘贺喜。”说着自己撩起帘子进来,看到药碗打翻在地,便大惊小怪的叫道:“这是怎么的了?紫鹃,还不快拿笤帚来扫了,满屋子药味儿,薰坏了姑娘可不好。姑娘眼瞅着要做王妃的,千金贵体,非比从前,你们拿东拿西的从此可要小心了,再不能这样笨手笨脚的,将来过了门,教人笑话咱们府里没规矩。”
黛玉听到“王妃”二字,只觉刺耳剜心,不禁又是一阵呛咳喘嗽,紫鹃忙上前拍着,又扬声叫人。雪雁等忙从后边来了,看见赵姨娘,俱是一愣,又见黛玉眼中泪光点点,脸上血色全无,便猜到不知赵姨娘说了什么不入耳的话,心里有气,却又不便得罪,都干笑道:“原来姨奶奶来了。姨奶奶且坐坐,待我们扫了屋子再倒茶。”拿笤帚的拿笤帚,拾簸箕的拾簸箕,并无人招呼赵姨娘。紫鹃又故意骂道:“没眼色的小蹄子,刚才都不知躲到那里乘凉去了,这会子姑娘身子不爽,倒又全挤到屋里来,密不透风的做什么?还不把窗子打开,放些空气进来?”赵姨娘听了,将脸儿促着,几不曾拧下水来,唧唧歪歪的道:“既然姑娘凤体欠安,不好叫姑娘招呼我的,倒劳神,等姑娘好了,改日再来请安吧。”说着,只是不动身。
偏偏春纤儿适从凤姐处取了蜜来,拿给黛玉瞧道:“这是二奶奶特地翻出来给姑娘的,说是不同于寻常蜂蜜,乃是蜜蜂儿们采来,专门供给蜂王蜂后吃的极品。这一小瓶,抵的过寻常蜂蜜十瓶的功效还好呢。”紫鹃接过,见是小小一只羊脂白玉瓶,肚子圆两头细,刻丝勒花,十分精巧细致,瓶上且贴着印花金笺,写着“枫露菁秋”四个字,拔开塞子,只闻的一股幽香扑鼻,说是花香,又有草木清爽之气,果然与寻常蜂蜜不同。忙取碗来倒了半碗,叫小丫头按大夫所说之法隔水蒸来。赵姨娘待走不走的,便又凑上前来,涎着脸道:“前些日子环儿有些不好,大夫也说要他寻些蜜吃,说给二奶奶,回了三四次,才给了些陈年槐花老蜜来,颜色不红不黄,气味不腥不甜,那里吃的?姑娘一时也吃不完这些,便吃完了,横竖再有的,不如分与我些,带与环儿吃。”
雪雁听了,只觉匪夷所思,直拿眼睛瞪他。黛玉却因听见春纤说那蜜原是供给蜂王蜂后所食,不禁触及“封王封后”之事,顿生厌恶,况且更无治病之心,那里在意一瓶子蜜。见赵姨娘讨要,索性道:“我原也吃不惯蜂蜜,姨娘要,就连瓶拿了去吧。”赵姨娘大喜过望,生怕紫鹃、雪雁小气不与,忙亲手从紫鹃手里夺下来,翻覆看着说:“好精致瓶儿,真是人要衣装,马要鞍装,一瓶子蜜,单看盛的器物也知道身份不同。”这方心满意足,笑嘻嘻扶着小鹊儿走了。
这里紫鹃仍扶黛玉躺下,因出来拧手巾,雪雁悄悄儿的问道:“姓赵的不早不晚的,又来做什么?眼贼手贪,次次来,总要顺点儿什么。”紫鹃道:“谁说不是,平白无故的走来,说了一车子不三不四没名堂的话,姑娘还没做王妃呢,他倒兴头的先成了太上皇了。”
不说他二人议论,且说袭人自宝玉出去,也是两日夜水米未沾牙,一时想着不知宝玉在那府里住的可好,一时又想起他走时那般死挣活脱,只管把自己踢打撕掳,一点情意也无,一时想着能娶宝姑娘做二奶奶固然大好,只是林姑娘自小与他情投意合,硬生生分开,这个呆爷若是十分不肯,只管这样闹下去,再犯起呆病来可如何是好?因此思来想去,辗转难眠。每听的檐上铁马叮咚,便当是宝玉回来了拍门,又或风鼓的芭蕉叶子乱响,也只疑作脚步声,每每爬起来侧耳细听,却又不是。如是者几次,不能安卧。刚欲朦胧睡去,又忽听窗棂上剥啄一声,有个人儿悄声笑道:“袭人姐姐,出来看,二爷回来了。”
袭人恍恍惚惚,翻身坐起,随便披了件衣裳便往户外来。开了门,一阵凉风兜头袭来,穿墙而去,只见一弯明月,满圃落花,却是静悄悄人影儿也不见一个,却有些微微的落雨。袭人吃了一惊,这才真正醒过来,只觉背上一股凉气,不禁心中惊悚,暗道:都说晴雯虽死,魂灵只守着怡红院不去,他从前在的时候,常说死也不出这个门儿,难道竟是真的?况且好好的月亮,偏又晴天漏雨,只怕有些缘故。难道为太太下令明日搬出园子,晴雯不愿意宝玉出去,所以又来显魂?如果一味倔犟,只怕不祥。这样一想,便将些外邪鬼祟招入膏肓中来,病势愈重,而不自知。
到了后半夜,雨势愈急,便如撒沙筛豆一般,那袭人辗转反侧,通是一夜不曾睡稳。次日一早,王夫人打发人进来传话,吩咐园中诸人回避,就有婆子带人进来搬动的。袭人强撑着爬起,顾不得骤雨初收,花阴浸润,自出园子来,风鬟雾鬓的跪在王夫人跟前禀道:“太太要二爷搬出来,是为二爷好,然而二爷如今尚在那府里未归,虽然听说老太太已经打发人接去了,料想就回的。但这两日来在那边吃住,想必不尽如心意,好容易回到家来,又见人去楼空,能不惊心伤神,二爷又是个最重情义的,少不得胡思乱想,堵气事小,伤身事大。太太请细想,从前原是我劝着太太要把二爷搬出来的,岂有反愿意他留在园中不去之理?只是近日家中事情接二连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日二爷为了二姑娘的事伤心难过才好些,又为了林姑娘的事寻死觅活,如今再挪个生地方儿,一时住不惯,反和太太怄气,伤了母子情份倒不好。因此我想了两日才敢拼着一死来与太太商议,求太太略缓些时日再提搬迁之事,太太若嫌我多嘴,便把我打死也无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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