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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五上山（第1页）

听得师父如此宽慰于他，陆凇赧然颔首，暗下决心今后好生习字。却见小二在旁只待上菜，陆凇歉然道：

“烦小二哥久等了，快上菜罢。”

小二上得菜来，笑道：“客官客气了，恭喜二位客官！二位慢用！”说罢便退下了。

师父点菜时，陆凇正一心在拜师帖上，并未理会师父点了甚么。见得桌上摆了一盘芹菜肉丝，一盘春韭炒蛋，一碗莲子猪心汤，还有一小碟红枣，一小碟炒栗子。陆凇当即会意，道：

“多谢师父良苦用心！”

杭劼颔首，随即动筷，道：

“饿坏了罢？吃罢。”

陆凇给师父盛了一碗汤才开始动筷。他不吃芹菜，只专心吃饭，冲着韭菜鸡蛋使劲。

杭劼见状，给他夹了一筷芹菜肉丝，道：

“我不吃畜生五脏，蹄爪之类也不吃，不过是个意思。”

话音未落，陆凇早把那口菜就着一大口饭囫囵吞了，噎得赶快喝了口汤。

吃罢饭，陆凇结了账。师徒二人出城上马，回到清晨歇息的小河边。下得马来，杭劼道：

“累么？累就歇会，不累咱们就上山。”

陆凇摇摇头：“不累。师父，咱们是在山上住么？这山叫甚么名儿啊？”

杭劼“嗯”了一声，道：“此山叫天桂山，也叫三门寨。咱家在玄武峰南边，”说着向北一指，“远的是望海峰，近的是玄武峰。从这河边直接上去就是咱家，走罢。”

陆凇紧忙跟上，沿栈道上去时，果见一处庭院背靠危崖，前望深壑，听得师父说“到了”，便驻了足四下里看。未及细看，便听师父道：

“进来罢，改日带你四处走走。”

陆凇进得门来，便住了足，全被青石照壁正中图样吸引。这图是阴刻的，看去与众各别：外围端正，取了八边窗框的样儿；内里紧贴边角的，是个六角星；紧贴六角星里的，是天地自然之图。从外看去，线条齐整，刚正冷峻；从内看去，一阴一阳，圆融温和。陆凇正自出神，忽觉头上被揉了两下，他忙转了身，听得师父道：

“凇儿，若要打人，步是最要紧处。此处图样是咱家几套步，不忙，今后为师自会教你。我清明回了趟沧州，这儿也有两个多月没住人，山中灰尘不多，虽则清净，也须开门换气。你先随我稍微收拾下，也好带你熟悉咱家。”

陆凇跟师父一进垂花门，便隐隐闻到一缕淡淡清香。向前一望，正房前没有花，只两棵小松树，松针青翠欲滴，煞是惹人怜爱。见师父一径向前，他忙赶了上去。

随师父进了堂屋，陆凇却见屋里未有先人牌位，只一幅图挂在太师壁上，墨迹看去半新不旧，和青石照壁上图样并无二致。图下方只一把太师椅。两旁壁上分别是“顶、抱、提、掸、跨、缠”六幅斗方——字的大小相差无几，墨迹一色半新，笔画端端正正，笔迹却妍媸各异。陆凇见“缠”字清朗瘦硬，认得是师父笔迹，心下已知了七分。却听师父道：

“凇儿，这两边的字是咱家的‘六大开’。咱家功夫虽则好用，却尚未开宗立派。你师爷常在行伍，也没提过这些。此次他带你四位师伯北上投李成梁抗击女真去了，年初刚走，留我看家。素日里我们没那些俗礼，门规也犯不到，大家彼此自在随意。如今更是只你我二人，我不在意虚礼，你也不必拘谨，如常便好。”

陆凇应了“是”，又道：“师父，这些是师爷、师父和师伯们的字罢？”

杭劼道：“不错，咱家圈步那图样是你师爷画的。咱们去后院取箕帚罢。”

一过穿堂，只见后院里一紫一白两棵丁香开得正好，陆凇心下了然，知是方才清香来处，不禁深吸两口气。香气沁人心脾，更觉神清气爽。听得师父道：

“这两株丁香，是两年多以前为师初来时从山上移来栽的，如今也稍长了些。山中开花晚，咱们赶巧了。你师爷师伯他们不大理会这些，这正院、后院也就由着我布置了。”说罢，杭劼去墙角取了箕帚，其中一把递与陆凇，“就从这儿开始罢。”

从后院至前院，师徒二人一道洒扫，倒也未觉辛苦。看看将近黄昏，杭劼见正房和东西厢房都已打扫干净，道：

“今日便这样罢，细处咱们慢慢收拾。凇儿会做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