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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船头的锚链,我小心的往朝下爬,由于河面漂浮的物体,左右疾驰而过,使我产生一种大船在航行的错觉。
踩到着水的小皮筏中间,摘掉腰间的朴刀,慢慢蹲下身子,掏出夹藏在筏里的两只小短浆,像振翅的蜂鸟,急速的朝目标位置划去。
靠近河岸时,小筏还是被冲得偏离了目标,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踩着横生的树枝,一点点的移动到狐猴掉落的位置。
伊凉已经爬上高高的炮台,双手举着望远镜,不断朝我的方向观察。按道理来讲,我进入森林边缘,就不能再大声喊话,只能用专业的作战手势,可惜她俩现在,谁都看不懂。
狐猴有长长的尾巴,可以在高枝上,蹦来跳去。树下是一米多深的河水,所以我不会模仿它们。每走几步,就得找接下来的,两棵树之间有链接植物的路线,绕着圈圈行进。
许多湿黑的树干,生长出猩红的蘑菇,看得就让人难受,更不用说去碰触。雨水刚冲刷过的林木,又黏又滑,稍不注意,就有载进水中的可能,倒不是害怕游泳和湿身,只是不想给蛇蝎水蛭类的东西伤到。
走了一会儿,我回头看河水中央的大船,伊凉将望远镜,挂在脖子上,左右挥摆着手臂,示意我一切正常。这使我想起,当初她用芭蕉叶,为我打信号的情景,自己不由得,失笑起来。
倾倒的大树纵横交错,我拎着朴刀,踩着它们返还给自然的躯体,小心翼翼朝食物靠去。向森林深处望,里面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下,缠长着各色植藤,蕴含腐败和潮湿。
森林的神秘,在于它内部上亿生命的频繁转化。一种生命的死亡,却造就其它生命的诞生与延续,形式各样,速度惊人。假如人的生命也冒然参与其中,天知道将会被怎样的形式和速度转化成另一种生命。
沦为赌注(7)
这座壮阔的绿色天蓬,使每一棵置身其中的大树像充满使命的战士,它们的生长,仿佛不是为了提供生命繁衍的环境,而是征服世界。
由于里面回荡着浓浓烟雾,我窥探进雨林的视线极为渺小。眼角两旁的翠枝叶,还存留着雨水,偶尔被我碰动,会洒落下很多,吓跑脚底牙签般的小鱼群。
划小筏过来之前,我上身幸好穿了绿外套,不然回船上去之后,整个胸背都要过敏,泛起红红的肉痕。在泰国丛林作战时,很多士兵都患过疟疾,其中因乱吃小兽肉中病的例子也有。
猴子的种类很多,土着人有用猴血刺激性欲的方法。对我这个来自现代社会的男人来讲,虽然肉眼看不到动物血液里的微生物,但起码具备了安全防范的意识。狐猴的肉我没吃过,也没听人说过可以吃。现在我只想把击落的几只狐猴取回去,结合一下池春的医药知识,再做入胃考虑。
暴雨对大船里的我们,以及水中和树枝上的生命来讲,充其量是在下雨,但对那些生活在树根或落叶下的爬虫类,无异于天灾洪涝。
一片巴掌大的叶片上,堆积着一层晶红的蚂蚁,它们不断的翻转爬动,刺激水下的小鱼啄食,使叶片像渡船,一旦靠到合适位置,边沿的红蚂蚁就齐心协力咬住附着物体,使大部队攀爬上岸。
这样的团队里,没有哪只蚂蚁踩在同伴头上往安全处爬时会发出优越的讥笑,也不会有哪只被踩的蚂蚁咬着牙齿揣测公平。它们的生命本能,吃的是食物,拉出来的是良心。没有私心的意志,注入这种勤劳勇敢的小生命群,形成了强大的威慑力。
我用朴刀砍下一截两米长的树枝,打算去钩捞一只被子弹击中脖子的狐猴。这只猴子的分量很重,树枝不能直接挑起它,只能一点一点将它拨到我脚下。
猴子的兽血,引来很多偷腥的龙鱼,龙鱼摇摆着扁长的身子,使劲儿窜咬哄抢,生怕少吃到一口。看到这群龙鱼毫不理会头顶晃动的杆头儿,我恨不能有个大网兜,将这些肥美的肉鱼一下全罩上来,提回大船活活煮了。
这只湿淋淋的狐猴,头部和身子只剩一点皮肉连接。狙击步枪的枪头,打这种小体积动物,简直就是门大炮。我不断用长杆儿拨拉狐猴,那二十多条龙鱼带着因水位上涨的兴奋,一刻不肯松懈地啄食着,令我一时难以钩回漂浮的猎物。
若举起木棍猛砸一下水面,吓撒这群见我没捕鱼工具就有恃无恐的小贼头,也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这种浓密潮湿的森林,除了高处的动物利用尖叫声交流,大部分陆地生物靠低吼传达信息和获得信息。木棍猛抽水面的声响,对横木上的人类来讲,没什么太大异常,可对水下潜伏的大型凶猛生物,却极为敏感和诱惑。
就在我好不容易将狐猴尸体钩拽到快能伸手抓住时,一条长长的龙鱼,甩着白磷闪闪的尾巴,随着“哗啦”一声,被窜出水面的大海狼歪着脖子咬在嘴巴上。
我险些后仰栽进藏满牙齿和眼睛的浅水中,幸好急忙摇晃双臂,寻回蹲在湿滑横木上的重心。心脏和全身的寒毛,直往头顶上窜。
这是一条中年水狼,它用两只湿乎乎的小黑爪,捂住夹咬在嘴巴里的龙鱼后,并没及时潜回水中,反而瞪圆墨亮的小眼睛,好奇的观察起我。
它长这么大,见过食物链下端的各种鱼类,也领教过食物链上端的各种猛禽恶兽。但我的出现和外貌,却深深吸引了它。我没有理会这条水狼,只想先取得那只冒血的狐猴。
意想不到的是,我刚拽起狐猴长长的尾巴,那只水狼却空出一只小黑爪,钩住了兽尸的另一头,和我拉起锯子游戏。它就像懵懂的小丫头,衔着波板糖审视着我这个陌生男人。那傻乎乎的表情和眼神,仿佛在疑惑我为什么抢它食物。
其实,我知道它也想吃,但它却忽略了一种危险。我的力气远比它大,每扯回一点狐猴,这只水狼也跟着靠近我一点。水狼刚开始出现时,我没有打它注意,因为这种东西只要保持着机灵,很难抓到。
它本该安分守己的逮鱼吃鱼,回到族群老老实实呆着,却偏偏给眼前腥诱的兽肉迷惑住了。我右手慢慢放下枝杆,摸向身后的朴刀,这个过程它看不到。
我扯着猴尾巴的左手,先往后拉三公分,再给它拽回两公分,如此欲擒故纵的挑逗,给它一种有机会获得整只兽肉的幻想。
就在这只水狼沉迷于这种行为趣味儿的刹那,我牙齿一咬,抡起身后的朴刀,从高空闪电般落下,锋利的刀刃在它茸毛水湿的球形脑袋上霎时劈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我握住刀把的手,能清晰感到利刃磕碎头骨的震动。“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从叫声中听得出,这条水狼很痛苦。急剧的疼痛使它忘记了急速下潜,它反而像只不会游泳的蝼蛄,吸盘在水面上,惊恐的拍打四肢。
我急忙抓起右脚旁的枝干,站起身子去拨弄它的肩膀,令它再怎么奋力挣扎,也只是原地打圈圈,逃不出控制。
调控着意外收获,我并无几许快意,反而被它刺耳的尖叫弄得心里恐慌,不断忙环视四周,生怕这种生命附带了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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