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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廖达（第1页）

“受了点伤，谢谢父亲关心，儿子没事。”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廖甲凤从这个老人口中感觉到了一丝威严和担心，这两种不同的情绪此刻落在一个人的身上，前一种是冰冷，这种感觉只有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身上才有，廖达这几十年经历了无数生死时刻，不说话时身上总有种骇人的威压感，很多第一次见面的普通人看见他都会被他身上的气质压得喘不过气。

但此时，他又只是一个担忧孩子的老父亲，语气里充满了担心。其实在见到廖甲凤之前，他就收到了李铁牛的传信，告知了沿途中遇到的种种，刚刚在舞刀的时候也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廖甲凤，看他似乎没什么大碍才放心下来。

“甲凤，你回来了。”说着母亲吴氏走了过来，这位吴氏其实不是廖甲凤的生母，廖甲凤的生母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去，虽然后来也算是被吴氏养大，但是毕竟没有血浓于水，所以对其还是很生疏。

甲凤分别和吴氏以及几位姨娘打了招呼，此时心里想着：果然封建主义都是毒瘤，一个男人居然有那么多的女人服侍，甚至有一个姨娘看起来几乎和自己一般年纪，这个老头也是下得去手，哎！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现在是少爷，是不是以后也可以一样的娶好几个老婆？晚上凑在一个屋子里一起打扑克，想想就挺美的。

随便拉了几句闲话，廖达便让儿子先回自己的屋子整理一下东西，于是廖甲凤告辞下来，在小德子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晚饭过后，廖甲凤正在自己的房间新奇的看着下午让小德子从街上买的小玩意打发时间，门突然响了，一看是白管家。

“少爷，老爷让我带你去藏书楼。”

大晚上的，又是白管家亲自带路，廖甲凤估计廖达肯定有事和自己讲，随即跟着白管家穿越白天熙熙攘攘而晚上又显得有些冷清的宅子，走了好一会，到达了藏书楼的顶楼，这里一间房是廖达的专属房间，平时没有廖达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入，里面摆着很多的架子，架子上是一卷卷案卷卷宗，没有人知道那里面具体是些什么东西，或许除了廖达之外也就只有大哥有资格翻阅。

屋子的正中央是一个大大桌子，桌子分为三段，一段是沙盘，看起来是用来做军事推演的，一段是办公用的，上面放满了笔墨纸砚和各种折子，大约是平时廖达处理各种各样政务的地方，最后一段是一个茶桌。

此时廖达坐在茶桌旁，一手拿着一个折子看，一手托腮似乎在想着什么，看到廖甲凤进来之后便招呼廖甲凤坐下，给廖甲凤倒了一杯水。白管家对着廖达作揖后关门离去，房间里只剩父子两人。

“父亲深夜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你对寿阳的这一次遇袭有什么想法？”廖达直接开门见山，说明了主题。

廖甲凤想了想说道：“当地知县和铁牛叔说，应该是遇到藏在山里的黑山寨下来打劫。”

廖达盯着自己的儿子说：“你觉得呢？”

廖甲凤不知道父亲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或者甚至可以说他对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熟，哪怕不算李钱，就是对于活了十六年的廖甲凤来说，这个平时忙碌的父亲也着实没有那么亲切。揣度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觉得肯定不是山贼。”

“哦？为什么呢？”廖达眼里似乎有一丝光。

“首先，我自己是参与者，我明显感觉他们并不是冲着财物来的，虽然我们的财物也的确被抢走了不少，但是听说装财物的车上只是大件的银两被拿走了，小件的一些银两撒了一地，如果真是抢财物，为什么不一起拿走呢？当时县令给的理由可能是时间太赶，毕竟是在官道上，怕随时有人，但是我想如果我为财而来，其实根本也废不了多久时间的。而且还有一点，我听说他们抢钱是看到我倒地之后才抢的，这就根本不合逻辑，如果我是抢钱的土匪，一般不是应该先拿钱后杀人嘛，反而是反过来的，这一点就有问题了。”

廖达在一旁听着没说话，示意廖甲凤继续说。

“其次，当时虽然大家乱作一团没发现，但是我后来仔细回想，其实这些人一开始就是很有组织的，身手最好的那几个直接就围着铁牛和我去了，其他家丁面对的人虽多，但是似乎没有那么强，所以我们反而这一次伤亡并不惨重。

还有关键的一点，其实那条路上我遇到了一户商户同行，我们这边的穿着打扮都没有那边看起来有钱，关键他们还有大量的货物，如果我是山贼，肯定是打劫他们更好，为什么那么大的架势要挑个看起来没有那么有钱的队伍？”

“所以你就觉得不是山贼？”

“是的，实在是过于蹊跷了，如果一两个原因可能只是巧合，但是全部加在一起肯定是不对的。”

廖达笑了笑，从旁边拿出一个折子交给廖甲凤，廖甲凤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黑风寨已全歼，甲乙丙确认，均是。

“这是？”廖甲凤一脸懵的看着父亲。

“在你休养的那一周，铁牛给我写了详细的奏报，他也怀疑不是山贼，除了你说的之外，还有山贼的马不可能那么矫健，山贼也不会各个穿的那么好，一般来说，这些山贼藏在大山里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马一定瘦弱不堪，山贼为了生计也一般都是破衣烂衫，有些山贼和乞丐无异，哪怕就算有富足的山贼，也定不是你们见到那种衣着整齐，头发不乱的，所以这些人定然不是黑风寨的贼子。

我命人带了一只部队偷偷潜入黑风寨，让他们调查三个问题：甲黑风寨的马匹是不是瘦弱？乙黑风寨的人是不是破衣？丙黑风寨里没有你们遗失的银两？这就是回答。”

廖甲凤一听，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果然不一般，立马就被震撼到了，有脑子，有经验，有手段，有魄力。

廖达见廖甲凤没说话，就继续说道：“不过到现在我还是没明白到底是谁要害你？虽说你这些年的确做事做人低调，但是毕竟也是我廖达的儿子，这个江湖和朝堂，我倒想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虽说是廖家到今天为止仇家众多，诸国征伐中死在廖家军的人也是不计其数，江湖庙堂到处都有想把廖家置于死地的人，但是对于这个廖家的书呆子少爷，每天只会看书，从不与人结仇的人，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去刺杀他？难不成有人想杀不死廖达随便杀个廖家子弟解解恨？这种理由也太扯淡了吧。

父子两人许久未见，秉烛谈了很久，在这次谈话之中，廖达惊喜的发现，那个曾经怯懦的儿子，似乎变了，说话条理清晰，逻辑明确，甚至自己想用军事方面的问题考验他一下，也发现这个儿子居然有自己的主见，太难得了，虽然表面风平浪静，但是廖达心里充满欣喜和欣慰。

最后要分别的时候，廖达突然对着这个平日里只会读书的儿子说：“感觉你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什么？”廖甲凤一惊，这个老头真是厉害！

“之前的你太过于懦弱安静，满嘴之乎者也，现在这样挺好，分析问题也能头头是道，看来巍山的师父的确带人有一手。”

“谢谢父亲夸赞。”廖甲凤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在想这廖甲凤满嘴的之乎者也还不是以前你天天把人家关在家里面只让他看这些，人都看傻了。再者说，我身上的变化可不是巍山师父的功劳，得是老天爷的功劳。

想了想廖甲凤还是谦虚的说：“儿子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李叔看出来的东西儿子就没看出来，实在是儿子浅薄。”

廖达说：“其实这也不怪你，估计一般人也看不出来这些，你李叔能看的出来不一样是因为你李叔年轻的时候做过山贼。”

廖甲凤惊诧地看着父亲，父亲感受到了儿子的眼光，顿了顿苦笑着说：

“我，以前也做过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