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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牧闻言眉尖蹙起,显然并不知晓当初的情形。
“钟家书房的密室,暗不见天日,她一个人在里面待了两日夜,亲耳听着外头的惨叫呼救偃旗息鼓,钟夫人的血渗透进去打湿了她的绣鞋,直到如今,哪怕前尘尽忘,每逢天黑她还是会看不见,不由自主地害怕得发抖。”
陆珏寒声问“婉婉最需要你这个兄长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他记得那时刚带回婉婉,她睡觉总习惯要抱住他一只胳膊,或是枕在他腿上、哪怕牵住他一片衣袖也是好的。
他若是不在,她宁肯整夜燃灯也绝不闭眼。
如今想想,那时小丫头依赖的恐怕并非是他这个人,而是一个如兄长一般的存在。
“你闭嘴!”
钟牧面色铁青,咬紧牙关呵斥了声。
钟家遭祸之时,他正代替父亲远赴礼州办事,然而船行江上便遭遇夜袭,身受重伤掉落江中,醒过来才知已过月余。
他未等伤势痊愈便隐匿身份重回灵州,却得知灵州疫病,钟家百余人患病身亡,钟家宅子在一夕之间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从意气风发的钟大少爷到家破人亡的无名之人,于钟牧而言只在朝夕之间。
然而陆珏今次见他,本意并不为善心大发再许他二人兄妹团聚。
陆珏冷漠地近乎不通人情,“如你先前所见,婉婉已然不记得过去的事,无论好坏,你若当真疼爱她,便不要再出现在她眼前,引她记起过去。”
这话并不出钟牧所料。
眼前的这个男人,面上温润如玉,内里实则如所有上位者一般霸道、强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半分都未曾掩盖自己想独占婉婉的心。
他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这就是你建造一个假的钟宅哄她的理由?”
钟牧锐利直视陆珏,“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将她据为己有?”
陆珏冷声道“婉婉不是物件儿,没有人能将她据为已有,可我是她的夫君,她余生都注定只会同我在一起。”
谁都不能把婉婉从他身边带走,哪怕钟牧这个亲哥哥也不行。
陆珏不仅要婉婉,更要她的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
更何况孑然一身这些年,婉婉已经接受了家人皆亡于疫病的事实,也已经不会再为家人逝去感到痛苦。
家人于她而言更像是潜意识里美好的存在,如若记起来那时经历过的可怕,对她而言才会是重大的负担。
陆珏绝不愿意教婉婉重新回到阴影中。
可他的那些话在钟牧听来简直与强盗无异,不过是仗着二人已有夫妻之实,木已成舟,仗着婉婉的爱慕,便连她得见兄长的机会都一并剥夺。
“你打着为她好的旗号,问过她的意愿吗?”
试想若非是婉婉思念亲人,眼前这强盗一样的男人又何必千里迢迢带她回灵州,建造一座假的钟宅、假的陵园哄人开心。
钟牧这些年见惯了世态炎凉,如眼前人这般权贵公子,生于浮华之中,眼过风花雪月无数,兴致正浓之时为搏美人一笑做什么都不稀奇。
但等兴致散尽,朱砂痣也会沦落成蚊子血,除了厌弃还是厌弃。
从前是钟牧不知情,但要他知情后,哪怕不能带走小妹,仍旧放任小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地在这男人身边,视这男人为自己的天——
钟牧怎么能放心?
两人各有主见,一时僵持不下,没有一个人愿意退让半分,却又碍于婉婉的缘故,常时杀伐果断的两个人都无法向对方贸然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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