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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龟年一直留在长安,谈到了投敌的前宰相陈希烈、王维和杜甫。陈希烈是主动投降,还曾为叛军做过事,王维和杜甫则甚为无奈,特别是王维盛名在外,被安禄山扣押着不放,杜甫倒是成功逃走了,只在牢狱的墙上留下了一首诗,题为《春望》。
谢阿蛮则在城破前就逃走了,聊起了梨园故人的近况。公孙大娘远走江南,收了徒弟传授剑器舞;念奴和许合子都死在了逃亡的路上,婉转莺歌尽成绝唱;其他子弟则或生或死,四散在天涯之间。
“你们……可还记得李太白?”李隆基忽然问道。
李龟年道:“他为永王叛乱所累,如今已不知所终。”
见李隆基有些怅然,萧江沅走到谢阿蛮身边耳语了一番。
谢阿蛮双眼一亮,当即起身,如蝴蝶般旋转到殿中。
一见谢阿蛮起势,李隆基和李龟年相视一眼,当即敲鼓抚琴,奏出了一段轻快的乐曲。
谢阿蛮平生最擅凌波舞。一场跳完,李隆基和李龟年都忍不住热泪盈眶,她却不满意地道:“看来阿蛮是真的老了,腰肢都不如从前软了,贵妃赠我这金臂环,是赞我舞姿出众的,想来真对不起她。”
话刚说完,谢阿蛮就忍不住咬了下自己的舌头,慌张又歉然地看向了萧江沅。
李隆基只定定地看了谢阿蛮的金臂环一眼,没有过多地惆怅与哀伤。
夕阳西下,李龟年和谢阿蛮都已醉倒在殿中,萧江沅则与李隆基两人并肩站在花萼相辉楼的栏杆旁,静静地远眺着晚霞。
长安经过了战火的洗礼,变得有些破旧和黯然,但其间行色匆忙的人们,昭示着这座百年古城的生命仍在继续,且生机盎然。
兴庆宫比邻东市和四座坊,总有人能从兴庆宫外经过。忽有人抬起头,看到了花萼相辉楼上站着两个人。
“是上皇!你们快看!”
“草民叩见上皇!”
“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皇近来身子可还硬朗?”
“上皇夜里打算吃点什么?”
“楼上风大,上皇记得加衣!”
见兴庆宫外停驻了一些百姓,纷纷向自己行礼问候,李隆基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扬起唇角,招了招手:“天色不早了,都快些回家吧。”
自此以后,李隆基总会在兴庆宫门外摆上几桌瓜果茶饮,见有百姓经过,便主动攀谈,像一个寻常的老者一般。一来二去,便有许多人知道,在这里可以见到太上皇,经过的人便越来越多了。
李隆基不谈朝政,却避不开民生。百姓口中,大大小小皆是民生,他只能听,却再也做不了什么。
百姓们对此倒是很坦然,他们知道如今管事的是皇帝,所以只是随便聊聊,没想要麻烦李隆基。
陈玄礼一直坚持亲自值守宫门,任凭李隆基怎么邀请,都不肯入宫上楼,这下却躲不开了。李隆基近在眼前,陈玄礼没法再不听宣,渐渐地也放开了胆子,还敢坐在李隆基身边,跟百姓们拼起酒来。
李隆基刚想拿起酒壶自斟一杯,眼前就出现了一只纤细的手,一把将酒壶夺了去。
“陈将军,我请你看着上皇,别让他喝酒,你倒好,自己先喝起来了?”
萧江沅虽然语气淡淡,陈玄礼听来却浑身一凛,立即站了起来:“是上皇自己偷拿的,萧开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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