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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雪屏又抹了把脸,他几乎感到了羞愧。
然而说到底,好像也不过是场单相思。
聂雪屏笑了笑,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很不像话,都这把年纪了,还像个毛头小子似的自顾自地一个人在这里暗恋人家,兴许宋玉章都已经忘了他也说不定。
重新拿起了刻刀和软玉,聂雪屏觉得其实这样也很好,单方面的感情是可以受人控制的,或许时间长了,慢慢也就淡下去了,这样一瞬的火花都是来时迅猛,去时更快,既然这样,那就顺应心意,先在这短暂的花火中也热一回吧。
刻刀划过,很细致的一笔一琢,聂雪屏的心逐渐沉静,在这样的时刻,他什么也没有想,就只是雕琢着那一枚“玉章”。
聂伯年在书桌上发现了那一枚“玉章”。
“爸爸,”他很高兴地举了玉章过去,“这个是不是要送给玉章哥哥的礼物?”
聂雪屏回过脸,他手上正在卷画,闻言,神色眼眸都静了一瞬。
“这个章好漂亮呀。”
聂伯年仰着脸看上头的刻字,“跟玉章哥哥很相配,玉章哥哥肯定会喜欢的。”
聂雪屏没有想过要将这枚印章送给宋玉章。
他想,那样会不会有些唐突。
然而转念一想,大概宋玉章也不会想到,只有两面之缘的人会对他产生那般念头,不会想到这枚印章是他每夜在灯下一笔一笔精雕细琢而成。
聂雪屏收起了画,“那就拿去吧。”
意志力是消耗品。
说了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以两人的同校经历为开头,开口他自己都感到了无趣,也难怪宋玉章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聂雪屏不是不擅长交际的人,在商场上他算得上进退有度长袖善舞,然而面对宋玉章时,他的确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遭暗香浮动,他将目光投入夜色之中,风吹花动,聂雪屏背在身后的手掌指节微一弯曲,他扭过脸,想再说些什么,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宋玉章察觉到了什么,宋玉章也正扭过了脸。
四目相对,很短的一瞬,视线几乎是一触即分,然而就在那样短的一个瞬间,聂雪屏终于确认了。
即使是一瞬的火花,也没有那么容易就熄灭。
只要一点点,心里哪怕还剩一点点的念想,那些火花就永远有燃料,等到某些时刻,那些看似微小随时都会消失的火花会猛地一窜,使得你无比诧异又恍然大悟,原来一见钟情未必就浅薄易逝。
那只是一个开始,一颗种子,会长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控制。
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呢?
聂雪屏同宋玉章并肩走着,他微微垂着脸,半身嵌入花丛,半身与宋玉章的肩膀若即若离地触碰,宋玉章身上的味道压过了那些花木的香气,顽固而又悠远地缠绕着他。
“聂先生,那么我先进去了。”
聂雪屏微一颔首。
宋玉章又对他笑了笑,也是微一欠身,“再会。”
聂雪屏目送着他走入宴会厅中,在微凉的夜风中伫立良久,聂雪屏的周遭仍然萦绕着宋玉章身上的气息。
背在身后的手掌,大拇指轻摩挲了下食指,上头还残留着细小的伤口以及一些茧子,那是深夜雕刻留下的印记,肉眼几乎看不出,就算是聂伯年也没有察觉,只有他自己去寻找去触碰时,那一丝丝麻痒的刺痛感才会鲜明地浮现。
聂雪屏摩挲了手指良久,蓦了,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种子或许成花,或许成树,也或许无疾而终,谁知道呢?无论如何,它已经植入他的心间,不可拔除了。
那就随它去吧,无论它长成什么样,他都会觉得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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