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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的,小兽一般的瞳仁,永远兴致盎然,永远不会退散。
“所以,杀了红石刀,伶舟辞教了你什么?”他问。
泠琅用手指拨弄掌心萤虫:“你猜猜?。”
“……探云三变?”
“对了。”
“这是乌有手的绝技,她倒是慷慨。”
“从那以后,她的确对我很慷慨,把我带在身边行走,教会我江湖上生活的道理,那些朱门大院,锦绣金楼,她能去的地方,我必然也能去。”
“那为何逃出来了?”
泠琅没有第一时间答话。
小虫开始不安分地爬来爬去,她有些玩腻了,却不舍得立即放走,她示意江琮摊开手掌,自己收拢手指,倒扣覆盖在他掌心。
肌肤相触的一刹那,泠琅看着青年在夜色中幽暗的双眼,忽然想起春末夏初的某个深夜,她在花丛中捉了蟋蟀,也是这样放到他手里。
当时她觉得,这个温温柔柔的病弱公子好似有心绪不佳,便编造了话来安慰他,他也有五句藏三句地同她周旋。
有些奇妙了,夏天还未过尽,她竟然又捉了一只小虫,同他说的,却是些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那些话,她还从未对别人说过。
怎么会这么自然而然就讲出来了?泠琅怔怔地同江琮对视,忽然明白了原因。
因为他能懂。
即便是三言两语的轻描淡写,他也能懂得字里行间中隐匿的情感,能拨开层层掩映着的表象,轻松寻到中间那那颗微微颤动的内核。
她说红石刀讨厌,他就说她的确该死,她说她宁愿拥有无知的勇气,他就看着她微笑,好似那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实。
那些话轻狂又自大,他却一点没反驳。
泠琅用手臂撑在身后,仰面看着天上星斗。
她应该会想念他的,在不知多久的将来,如果还能看见似曾相识的星空,那她会想起他。
“乌有手很喜欢我。”
泠琅终于回答起那个问题:“她说我拥有足够的天赋和心性,实在不该浪费掉,她把我当成她自己来培养。”
江琮轻轻唔了一声:“夫人会喜欢那样吗?”
泠琅闭上眼,叹了口气,她真的会怀念他。
“不喜欢,所以我逃出来了,并且没有半点内疚之心,”她喃喃,“她教我武功绝技,教我生存智慧,我作为弟子却走得毫不留情,世上任何一对师徒都不该如此。”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江琮淡淡地说。
泠琅索性仰面躺下倒在木质桥面上,脚趾踢蹬着冰凉湖水,心中忽地漫上怅惘。
她说:“她想让我像她一般狠辣无情,游离于所有规则之外,偏偏又极力去控制我,驯养我,这难道不是一种矛盾?”
江琮望着映着月光的湖水:“也是一种摧折。”
泠琅痛快地说:“所以我跑了……当她徒弟这些年,我帮她杀了很多人,挡过数不清的仇敌,也配合她做成了许多事,纵然她是我师父,我也并不欠她。”
江琮忽然说:“夫人对世俗上的名分看得很轻,只在乎是否欠了人情。”
泠琅默了默,这的确被他说中,师父也好,父亲也好,这些概念对她来说只是虚浮联结。
真正的师父,在还了人情后便可以斩断,虚假的夫君,日后或许还能拿来想念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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