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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局外（第1页）

三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了提示音，江喻在群里说，她搭乘同学的车去巴勒斯坦伯利恒，他们在圣诞教堂见。江哲取出昨日收到的司机名片，预约了车辆，待他们下山后，阿拉伯司机刚好守在路边。江哲依旧坐在副驾驶上，和司机谈天说地；陈致一和陈蒹坐在后座，一时沉默。不久后，江哲就困倦地仰在靠背上睡着，还发出一串低沉的呼噜声，听起来好笑又可爱，后座的两人默契地微笑，相互之间才觉得放松了些。

陈致一侧过头来，深黑的双眸藏着繁星般的亮光：“我很好奇你和贺老师后来的故事，能和我分享吗？”

陈蒹失神了半晌，那段美好得令人心动的时光，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忆了。在砖红色的第六教学楼中，阳光透过玻璃窗洒满每一张书桌。她扎着马尾，背着运动书包，整日流连穿梭于不同的教室；她喜欢坐在教室前排正中的位置，仰着朴素又青稚的面庞聆听大师之言，墨色水笔在米黄色的笔记本上翩然起舞；从秋至冬，她和江喻会为了一篇论文的观点是非，站在走廊中迎着冷冽的穿堂风，讨论好几个小时；自春入夏，身穿经管学院logo衫的陈致一，出现在张国刚老师与贺老师的课堂上，他的量极大，总会提出绝佳的问题向老师们请教——东西文化，荟萃一堂，致知穷理，学古探微。

她从回忆中抽离，才恍然发觉，冥冥之中，陈致一竟然也是那段时光的主角之一。“认识你的时候，我和贺老师刚刚在一起。最开始我们没有公开，后来身边很多同学都知道了，我们也就不再遮掩，像普通情侣一样恋爱。我受贺老师的影响，跨校保研到他念书的学院北大中文系。去年年底，我们计划订婚，但是他瞒着我申请了牛津大学博士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不在他人生计划的范畴里。所以，我们结束了这段感情。”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记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

陈致一默然了片刻，他记得那年“中外诗词比较研究”的期中考试之后，“陈蒹引诱贺老师”的传闻甚嚣尘上，她只能羞愧地承认这段感情，好像错的人是她；而贺老师，从始至终没有发表一言。“贺老师是很好的人，但你们不合适，委屈的感情难以长久。”

是啊，委屈二字太合适了，他竟能轻易点破。“你呢？”她问道，说来也奇怪，她本不是对别人的过去感兴趣的人。

“我？”陈致一松了松衬衫衣领，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我单恋过一个女孩，最终知难而退。后来，我谈了女友，我们曾就读同一所高中，大学又在同班，她是很优秀的女孩子，美貌，智慧，浪漫，独立。”陈蒹默默听着，几年前的她就觉得，陈致一值得拥有完美的伴侣。七八中文更新最快^

忆起过往，陈致一略作苦笑，不着痕迹地将情绪没入眼底，“大四上学期，我竞选学院学生会主席，同时申请特等奖学金；没想到，我的竞争对手散播诋毁我的谣言，干扰我的生活，我女友也受到了很多困扰。后来，我意料之中地失败了，没选上主席，也没得到特奖。”陈蒹恍然想起，学校报纸曾经在头版大篇幅报道过经管学生会主席选举的恶斗，她也记得，报道里赫然有陈致一的名字。

他继续说：“那个时候，我对学校，对人际关系，对人生价值，很多很多事情，产生了怀疑和厌倦。所以我选择放弃保研，离开北京，去另一个城市工作生活。我希望早些和女友结婚，但是她仍然希望保持独立自由，所以我们分手了。”

刹那间，陈蒹不自觉想起贺老师。在2015年的最后一天，她因为贺老师对自己的隐瞒而无比崩溃，却何曾想过，他正在面临着人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刻，而她的拒绝和离开，无意间将他推向痛苦的深渊。如果当初，她和贺老师有机会像这样敞开心扉彼此温暖，该有多好。

她开口道：“听起来，你们两人好像平行线，谁也不愿意为谁改变自己所规划的路。”

陈致一浅笑道：“局外人看局中人，总是清晰的。”

汽车在铁丝网围成的道路中穿行，也许是因为倾吐了藏在心中的秘密，他们两人的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甚至没注意到车内的打呼声早已消失。江哲已经醒来很久了，作为一名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