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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贫穷饥饿才是敌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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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苏横突然不笑了，凝眉瞧着姬国卿道：“你不会真是鬼吧？”

“不错！”姬国卿笑道：“我是鬼，是穷鬼，是一个无法用酒肉来招待好朋友的穷鬼！你跟着我，只能整天和小米粥，啃一多半都是野菜的馍馍了。如果你不想跟着我这个穷鬼，你这就可以离开，作为朋友，我还可以送你一坛子铜钱……”

“一坛子铜钱？”苏横斜眼看着姬国卿道：“你还有铜钱？”

“都是从王家找到的！”姬国卿道：“如今我不缺的是铜钱，缺的是粮食，我宁愿用一坛子铜钱去换一坛子白面。”

“这就是你不想继续去追王正道的原因了？”

“不是，”姬国卿笑道：“他骑着马，我在地上跑，怎么追得上？”

“如果你愿意，我此时骑马过去，天黑之前一定能将王正道带到你身边！”

“不了，不了……”

“为什么不？你要放长线钓大鱼？”

“什么放长线钓大鱼！”姬国卿白了苏横一眼，道：“怕你此去再滥杀无辜！这些王家人，跟西汉水庄的王家人都是一大家子，而这左近五六个村子，包括西和县，都有很多的王姓族人。我们姬家虽然不是西秦岭山的，但是自我祖父辈来此，居住此地已有六十余年，跟这里的王家人已经密不可分。王家人，也是我姬家的亲人，我不能让你随便在这里再杀王家人。除非，王家人一直把我当做仇敌，不容我活在他们面前。”

“好吧，好吧！”苏横正色道：“我也希望王正道此去能洗心革面，最终跟你和好。”

……

命人将堵在山道上的高台石墙拆掉，留出一条道儿来。清点了村东北山野上、道路上、河床上死伤者数量，确定最后有三十一人死亡，十七人受伤，其中七人伤势较重。西汉水庄这边，普遍百姓无一伤亡，因为他们只是充当了拉拉队呐喊助威的，土改处这边，三人死亡，五人受伤。

虽然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但是姬国卿没有一丝喜悦之情，因为他想要的结果完全没有实现。

在姬国卿设想中，完全可以不伤亡一人，就逼迫王正道妥协退兵，然后再逼迫王正道做出一些让步或交易来，比如说让王正道用粮食来换他的父母兄妹等亲人。那样的话，西汉水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粮食，王正道得到了他的亲人，可谓是皆大欢喜。这几天，逐渐适应了这副皮囊和这个山村的风土人情后，姬国卿最发愁的事就是粮食，而不是怎么去活命和发展。

姬家没有余粮，王家的粮食也不多。村子里此时三百一十六人，每个人都需要糊口，村里所有的粮食加起来，还不足以让这三百多人吃一个月。这些天，连姬国卿都不得不靠稀饭和野菜团子充饥。食物没有营养，整天少气无力的，真到危难之际，恐怕连逃跑都没有力气。

本来，不杀王家人，是想用王家人来要挟王正道，逼迫王正道用粮食来换取家人。只要有了粮食，能够让西汉水庄的三百多人支撑到麦熟，接下来的事就相对容易些了。

苏横的出现是一个变数，出乎姬国卿的意料，把计划全部打乱了。亏得苏横确实是来投奔自己的，不然的话，到底是什么样一个结果，姬国卿根本不敢想象。

那日，没了兵器的苏横，一手提着裤子，走路一瘸一拐，还能用空出的另外一只手夺下其他人手中的兵器。那日的死者，差不多有七人都是被苏横杀死的，苏横的身手让姬国卿感到害怕。当时不是姬国卿有意要放了苏横，而是他根本不敢去制服并捆绑了苏横。拿兵器去杀苏横，很可能成了给苏横送兵器的。

得知苏横的确是来投奔自己的，姬国卿知道今日这场战斗绝对不会输了。因为姬国卿知道单单苏横一个人，就有可能把王正道那边的百余人杀个屁滚尿流。毕竟，王正道身边的那些人还不如土改处这些经过了数天训练的人，他们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任何的纪律性可言。

跟王正道的这些人对敌，其实根本不能算是战斗，这根本就是邻里百姓之间的群斗，战胜了这些人，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这样的一群人，恐怕遇到一个满清八旗兵就可以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

苏横固然武勇，那只能跟这些平民百姓相比。他骑在马上，去杀那些地上行走的人，不还有被人弄伤了三处吗？像苏横这样的，估计十个人都不一定能斗过一名真正的八旗白甲骑兵。

过不了多久，李自成就会被多尔衮赶出北京，打得他抱头鼠窜。到那时，很可能满清的八旗兵还会来到天水。姬国卿对历史不大了解，不知道历史上清兵什么时候会打到天水。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想要不留着金钱鼠尾做满清野猪皮（前世俄罗斯人用通古斯语意译的“努尔哈赤”这个名字的含义）的奴才，就必须把那些留着金钱鼠尾的野猪皮子孙赶出关外。

时间非常紧迫，姬国卿任重道远啊！

把所有伤者都安置到了原王家的牛棚里，因为王家的牛都被分给了西汉水庄的百姓们，平均五十人左右一头牛，大约十户人家一头牛。

牛是当下农耕者最主要的劳动工具，正是因为姬国卿把牛都分给了他们，这一次的群斗中，所有的不愿离开西汉水庄的百姓才会前去为姬国卿呐喊助威。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几天凡是听从姬国卿安排去劳动的，每天都会得到土改处一些粮食。这年月，粮食比钱重要，没钱可以活命，没粮食万万无法活命。几乎天天都能得到粮食的百姓，有谁不感激姬国卿？

所有的死者，全部经过辨认后，孤寡单身者，安葬于西汉水庄。家中还有其他亲人的，全部派牛车将之运会家中。同时，每位死者补偿粮食（包括带壳小米、豆类、小麦）五十斤、钱五百。

“连王家的人都有补偿吗？”李运通非常不解姬国卿道：“他们都死有余辜，为啥还要给他们钱粮？我们的钱粮也不多，给了他们，我们吃什么？”

“运通哥，”姬国卿语重心长道：“他们都是可怜的穷苦人，很多人跟咱们西汉水庄的乡亲一样，少吃没穿的。他们都是家中不可或缺的壮劳力，他们如今死了，他们的家人该怎么活？”

“可是，可是”李运通、包括很多的人都不忿道：“他们毕竟跟着王正道，都是来杀我们的，他们没有杀死我们，他们却被我们杀了，那是他们该死。他们的家中有了这样一个该死的人，家里人活该都被饿死！饿死了他们，我们不就没有仇家了吗？”

“仇家？”姬国卿看了众人一眼，道：“你们都说王家人是我们的仇家？别忘了我们这里还有王冬虎、王本固、王天庆、王威盛，他们不都是王家人吗，他们也是我们的仇人？不要把以前的仇恨一直记在心里，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记住那些有什么用？只会让自己更狭隘、更自私、更痛苦！我们应该感到痛苦的事多得是，贫穷、饥饿、被欺负、被压榨、被屈辱、甚至被灭亡！你们目前所谓的家长里短的仇恨跟这些比起来，屁都不是！我们要战胜贫穷、饥饿、不被欺负□□、不被压榨压迫、不被杀戮灭绝……”

“杀戮灭绝？”苏横这时忍不住了：“谁要来杀戮灭绝我们？你这话我怎么听着邪乎呢？”

“以后你们就会知道的！”姬国卿道：“现在不说那些，现在任何的事，都不如我们团结一心重要。大伙儿都牢牢记住，只有破坏我们团结一心的，那才是我们的仇敌，凡是跟我们团结一心的，那都是我们的朋友、亲人！我们的团结一心，不能仅限于西汉水庄，也不能仅限于西秦岭山。我们的团结一心要着眼天下，面向未来……”

“好！太好了！”苏横忍不住又打断了姬国卿的话道：“有见识、有气魄、有胆略，看来我是跟对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