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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纠结的人生和云子的降临（第2页）

因为以前只在公园划过两次船，不熟练，我划着船在湖面到处乱窜，最后却被湖中的水流卷到了沙滩上，努力很多次，依然是白费力气。最后，天黑了，完全分辨不清方向了，我坐在岸边，望着初冬漆黑清寒的天空和让人迷惑的湖面，我喟然长叹，生命真是让人无奈啊！好不容易活下来，却发现只有半条性命，总有万千的困难将你与另外那半条命隔开，难道我就真的回不到梁莎身边，只能活生生忍受和她天涯永相隔的痛苦？

当我晚上垂头丧气地回到婉莹的山洞的时候，婉莹已经准备好晚饭，安静地坐着等我回来，看见我无精打采地回来，她微笑着安慰我：“不要灰心，会成功的！”

说完她给我盛饭，递到我面前，把筷子递给我，我默默接过来，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又给我夹菜，劝我吃饭，我勉强吃两口。

她有些生气，责备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够这样颓丧，像块烂木头似的呢？这样怎么能够让你爱的女人得到幸福，即使她生活在你身边，又怎么会有安全感呢？男人就应该有男人样，应该坚定勇敢，永远不失去方向，永远不失去希望！吃饭吧！养好了身体才能回去，回到你妻子身边，她可正孤苦可怜地等着你呢！”她生气得眼角都流出一滴眼泪，可是，那眼泪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我被她的突然生气惊呆了，因为在和她相处的这一年里，即使是再让人烦恼的麻烦事，她都从来没有发脾气，甚至脸上任何不快的表情都没有。在我心中，她就像一片广阔的雪地那么温柔宽容，她总能够给人安慰，让人有勇气继续生活，只有在母亲那里，我才体会过这种感觉。我从没有想过她会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她的责备把我镇住了，乖乖低着头吃起饭来。她的斥责像大炮一样把我心中滞塞的郁气打散了，露出一大片空洞，我感觉饥饿，一口气吃了三大碗饭。她见我吃饭吃得香甜，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接连到湖中去试了一个多月，却一点收获都没有。总住在婉莹那里，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终究不方便，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出去，我决定建一栋房子，做长久的打算。那些天，我在这里到处走了一下，发现这里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天空蔚蓝，湖水清涟，大树参天，生活恬美，简直是一片世外桃源。

我跟婉莹和苏海商量了一下，他们都同意。苏海邀了很多人来给我帮忙，在山洞外面不远的地方圈了一块地，做房子，有三间房，还开垦了一大片农田，收获的粮食应该够五六个人吃，这其中当然包括婉莹，报答她的救命和照顾之恩，为她种一片地不过是小事。

做房子和开垦田地只用了十来天，又从山脚的溪流引了一条小溪过来，已经有烟火人家的味道了。因为没有粮食，而且正值冬天，还没有到播种时节，我也从来都没有做过饭洗过衣服，所以只能在婉莹那里搭伙，脏衣服也只有拿到她那里洗，而且她还为我做了几套新衣服。白天我在湖里找路的时候，就顺便抓一些鱼和野味，砍一些柴回来。虽然经常因为思念梁莎而忧伤，但生活总算那没有别的忧虑。

开春之后，我就在田里种满稻谷和蔬菜，苏海又叫人来帮忙。在做完我自己的农活之后，我也去帮助别家，渐渐和这里的村民熟悉起来，我跟苏海那就更加亲热，是绝对的好朋友，虽然我们有三百多年的思想认识差距，可并不妨碍我们交流，我经常到他家里喝酒谈天，那时候，苏昕还只有三岁，他的母亲也还在。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过去两年，我仍然没有找到出去的路。这时候，我已经独立生活，没有再到婉莹那里吃饭，也没有再让她帮我洗衣服，不过我还是经常去她那里，给她送粮食、蔬菜和湖里抓的鲜鱼、森林草地抓的野味，有时候也在她那里吃一顿饭，毕竟她做的饭比我做的好吃，我虽然已经学会做饭，可仍然有时把饭做夹生，把菜炒糊。

一天中午，我从湖边回来，带着几条鱼到婉莹那里去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祭奠死人的纸钱，还落下来厚厚的一封信，我捡起信，是梁莎的笔迹，还有她的签名，是她在上面祭奠我。我赶紧大声向上面喊，眼睛往上面仔细搜索，可是，上面没有回应，那座山差不多有一千多米高，而且山顶云雾缭绕，我看不到上面的人影，上面也听不到我的叫喊，看不到我的影子。我一直大声叫喊，却完全白费。纸钱早已经没有再飘下来，可我仍然尽力叫喊，仔细观望，希望上面能发觉我的存在，直到声嘶力竭，我绝望地站在那里，任眼泪不停地流，天慢慢黑下来。

天黑以后，婉莹从山洞里面走出来，她在里面听我喊叫了半天，出来看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问我问题，我当时根本听不到，她看看我周围的纸钱，和我手上的那封信，大概也知道了，不再问，把我往山洞里面拉，我已经筋疲力尽，只能由她去。

婉莹把我拉进山洞，又把我按在凳子上坐下，和我说话，可我听不进去，也不吭声。她无奈地摇摇头，叹息几声，做饭去，让我一个人在那里坐着。

她做好晚饭，劝我吃饭，我仍然坐着动也不动。“你不吃饭可以，不说话可以，不听我说话也可以，随便你愿意！可你总要看看你妻子的信，知道她想跟你说什么吧！”婉莹有些哽咽的说。

我稍微抬头，见她眼角几滴晶莹的泪水，掉落下来。我不去想那么多，赶紧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拆开，抽出里面的信纸，很厚一叠，足有二十几张。

信上说，她已经在我死后不久回到了城市，和父母住在一起，可是，他们都十分想念我，还有我的父母。梁莎说她想念我，想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希望时间可以倒退，回到当初的美好时光。她说她晚上总是以泪洗面，不能入睡，她希望我能够进入她的梦中，在梦中和她相见。最后，她跟我说，因为我死后她太过伤心，加上营养不良，在我死后两个月她流产了，我们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为此她还自杀过，我们的一切都没有了，她不知道继续活下去做什么，可是被父母阻拦，没有成功。本来她准备去年冬天就来祭奠我，可是去年她病倒了，住在医院里面，不能出来。

我看着梁莎给死去的我写的信，悲伤至极，我活着，却不能回到她的身边，甚至不被她知道，被她当作死人祭奠。我倒不如真的死去，说不定真的有鬼魂，可以进入她的梦中，和她在梦中相见，这样至少在梦中我们是可以一起。我太累太悲伤，以至信还没有看完，我就昏倒了。

我梦见梁莎，她在山顶哭泣，我冲过去抱紧她，喊她的名字，可是她感觉不到，也听不到。我使劲拍她的肩膀，她却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悲痛至极，想跳下悬崖，我伸手拉她，却没有拉到，她被陪着她的李伦拉住，揽进了怀里。我安心与梁莎没有掉下去，却又痛苦又害怕，我害怕李伦把梁莎夺走，我是说过让他照顾梁莎，可是，我没有死啊，我还活着！我该怎么办呢？

早晨，我从梦中醒过来，我跑下床，走到山洞的客厅，想找一把刀，了结自己，这样我就可以和梁莎在梦中相见，而不会象现在这样虽然活着，却不被知道，不能相见。

婉莹可能猜到我要做什么，赶紧拦在我面前，狠狠打了我一个耳光：“你就只想到她，你有没有想过我，我就是透明的吗？你认为我和你相处这么久，就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就不会爱上你吗？你死了我又怎么办呢？你怎么不知道爱惜生命呢？一个男人，只要活着，有什么不可能呢？就真的那么绝望吗？你看我，我已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住了二十二年，可是，我绝望没有，我想过自杀没有？我从来没有过！我总相信有一个我爱同时也爱我的人到来，给我幸福，为此我可以在这里守候一生，决不后悔！你来了，我爱上你，可是你却爱着另外一个女人，看着你那么想念她，对我却视而不见，我就不痛苦吗？可是我没有绝望，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爱上我，给我带来幸福，为此我可以忍受几年十几年甚至一生的痛苦！可是你竟然想死，你真是懦夫，难道我爱错人了吗？你就不留给我一点生活下去的希望吗？”

这一记耳光加上这一段话，让我呆在那里，一个女人都让我痛苦得不行，又来一个，我不想了，默默走出去。

那以后，我到婉莹那里去得少了，去也很少说话，两个人默默坐一会，我就出来。并不是我不喜欢她，而是我恐怕没有办法给她幸福，她是个极好的女孩，而我还有一段历史挂在半空，不知道该怎样延续。我想念梁莎，想回去和她一起，可是，我有时也会想婉莹，甚至也想就在这里和她生活。矛盾的命运啊！感觉自己就像被吊在半空，无法到达上面找回突然断开的美好生活，却又不愿意放弃希望，不愿意剪断绳索到下面，去拥抱早已经等待我的新生活。

后来的一年，苏鸣到达了外面，两个月后，他又回来了。我跑到他那里，向他请教离开这里到达外面的方法，即使我向他苦苦哀求，他都不肯告诉我。我到湖中去疯狂地划船，可是仍然没有成功。

生活极其苦闷，没有办法排遣，我于是用所学的知识开始做科学研究，分散精力，我不能被这痛苦的生活打倒，就像婉莹说的，再痛苦也要活下去，总会有希望的。

每年冬天，从山上坠落下来的那一天，我都会收到很多的纸钱和一封信。又过了两三年的冬天，我收到的这封信上，梁莎说，她已经和李伦结婚了，虽然她并不爱他，可是只有这样，生活才能延续，否则，她自己和她心中的我就将完全从世界上消失，她希望我的在天之灵能够原谅她。

刚开始我接受不了，虽然我说过让李伦照顾她，可是我还没有死，对于梁莎的爱也从未淡去，让我怎么接受。可是，我不得不接受，这是唯一的办法，让两个人的生命和爱情延续。

再后来，我接受了不能离开这里的现实，也解开了心结，承认了梁莎和李伦在一起的事实。我开始接纳婉莹，这个女人不光美丽、温柔，她还有那么一股韧劲，对于生命永远是那么执着，对于一切永远是那么包容。我还是比梁莎幸运的，因为我还是喜欢婉莹的，虽然这爱还没有对梁莎的那么深。

过了两年，我和婉莹结婚了。当时有很多村民反对，因为山洞的神秘，以及婉莹本身的神奇，他们早已把婉莹当作保护他们的神女，就象庄子《逍遥游》里面那个“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的神一样，是保护他们五谷丰登、无病无灾的女神。幸好苏海支持我们，并且向村民解释，婉莹只是有些特别，到底还是一个食人间烟火、肉体凡胎的女孩，有得到幸福的权力。苏海发话，加上他们经过考虑觉得婉莹确实只是一个普通女孩，才不再反对。

又过了一年多的一个七月，云子出生了。我记得那天阳光灿烂，天空蔚蓝，山洞外面的草地上野花盛开，蝴蝶飞舞。我高兴坏了，搂着我这宝贝女儿亲个不停，只要看着就忍不住的傻笑。云子刚出生就洁白如玉，身上跟她妈妈一样泛着幽幽的荧光，那眉眼，简直跟她妈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们就这样一家三口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