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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奶奶去县城做保姆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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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级时，大约在十月份，家里常来一位客人，她是我爸爸在宋坡小学的同事，我似乎也曾在那里见过她。她前后来过好几次，是为了请我奶奶去县城帮她照看女儿。她的女儿比我大两岁，刚刚升入初中；他们夫妇长期在外地做生意，把女儿自己留在家不放心。我当时不太晓事，在屋里进进出出，在停于堂屋的拖拉机车头爬上爬下；后来得知了事情的大概，还曾懵懂莽撞地问道：“俺奶奶给你看孩子，你给俺奶奶多少钱啊？”

家里人研究了几天，奶奶决定去县城。临走之前，奶奶把小姑夫妇叫了来，把一些东西送给了他们。小姑夫妇是带着牛车来的，我忘了是由牛拉来，还是骑自行车带动而来。我只道是亲戚走动，钻进钻出地玩，丝毫没有起什么“资产转移”之类的疑心。后来这次送东西被我娘视为奶奶“吃里扒外”的铁证之一。也许我在当天的学舌中，给我娘说到了“洗衣粉”“面粉”等细节，她便把我强制定为了目击证人，以证明她所说的都是真的，证明奶奶就是那么“浑”。

几天后奶奶被接走了，那一刻我还在学校里上课，所以我对送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当我回到家，又跑去奶奶家，门上着锁，我想，可能奶奶去邻居家串门了吧，也许晚点就回来了。第二天，我又去，还是锁着门。不能向我娘问，因为她厌恶任何关于奶奶的话，我何必去触那个霉头，于是向爸爸求证，果然奶奶是去县城了。此后几天，放学后，有时不经意间走到奶奶家那里，忽然看到锁着的黄色院门，心里一阵落寞。唉，那个给我自由、亲切的屋子和人，暂时难以相见了！我让思想尽力躲闪开这些伤感，仿佛自己是一个不敏感的、像村中顽劣孩子一样的、没心没肺的大儿童，转身回家去了。好在有我娘的“毒舌”，几乎天天翻找、数说、讥骂奶奶的混账、不是、毛病，让我相信奶奶是“坏”的，这样我就不必想她了。

奶奶把院门的钥匙留给了爸爸。有一天，爸爸和我娘要去奶奶家收拾一些东西，我跟着进去了。我看到院子的地上长出了一些草，两棵枣树下落满了叶子，屋门锁着。四周的东西还是那些东西，以往小伙伴们欢闹、奶奶吆喝我们的情景与现在的空寞形成很大的反差，让我心头一沉。

我不知道县城是什么地方，不知道那里有多远，只知道那是我的有钱的姑奶奶住的地方，是我的姨奶奶住的地方；我从没想过能去哪里找奶奶，从没想过奶奶哪天能回来，也没有想过奶奶回来会对我有什么好处或坏处。奶奶走了，那个院子我进不去了；我放学后，再也不能去找她说话要吃的了；当父母晚归时，我再也不能去她那里躲避害怕了。

一天上午，爸爸、我娘、我、弟弟正在地里干活，忽然地头出现了一辆脚蹬三轮车，车上走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微微弓着腰，短发长脸，我仔细辨认后看出来是奶奶。我虽然很想走到地头去找她，但害怕我娘说我，于是继续干活。奶奶自己走到地里来了，她拿来一些吃的。奶奶“洋气”了不少，头发梳的光亮利落，戴着圆形发卡，穿一身蓝灰色夏天薄款衣裤，黑色的布鞋一尘不染，还穿了肉色袜子，显得干净整洁。可是我为她担心起来，这样的像客人一样的打扮，会不会招来我娘的厌恶和讥讽呢？比如“哟，真是抖抖了哈！你看穿的，跟那亲戚一样！上县城了，挣钱了！摆给谁看呀？穿成这个样上地里来，是来干活的吗？！”奶奶主动跟我们父子说起话来，爸爸的态度不冷不淡，很少说话；我不敢表现得太热情，压抑着情绪；弟弟年龄小，顾忌不多，比较欢快。我娘在不远处干活，冷着脸一言不发。

回家后，奶奶把她的屋子收拾了一下，住了一周左右，就又被接回县城了；这次是因为雇主家大人回来了，所以有一星期的空，回来看看。这几天里，由于前段时间我娘给我灌输的奶奶很“坏”的思想，我也不敢多去找奶奶，或者故意忍住不去找她。

后来，一到寒暑假奶奶便回家来住，因为雇主把孩子接到身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