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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欲问兴亡意（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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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欲问兴亡意

医院船有了新动静，大兴土木，翻修建筑，开筑新船楼，搭起大片生物材料脚手架，下垫黄白色花篮，密密麻麻插满红十字。身穿灰色简易制服、由病人组成的施工队齐步走来，腰间工具叮当作响，好像林子里的鸟儿吟唱——除了不见踪影的孔雀，都醒来婉转啼鸣。队员们此起彼伏操纵起重机，在脚手架上攀援回转，似一粒粒闪光的露珠。这与捕藻场面不同。活性建筑物飞速长大。勤劳、纪律而朝气的场面感染了杨伟，令他觉得衰败的医院船又进入了一场新的复苏。

病人越聚越多，似是有组织而来。在低回的音乐声中，由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子带领做体操——似一种新编的仿禽戏。领操者是一名医生。医生从影子医院走出来，履行起新职责，看样子试图构筑复杂形势下的新型医患关系。有可能，医生在为司命自杀后的局面做准备了。病人们做出虎豹熊狼鹰的模样，以手为足，张牙舞爪，连声嚎叫，盖过了大海的喧嚣。

忽然，领操医生停下。一个体形雄壮的男人阔步走来，气势磅礴，头发花白，只是精神有些不好，又饱含愤怒的样子，满眼血丝。杨伟心想，是万古教授吗？领操医生欢呼：“院长，院长！”原来，是医院船的院长，或船长，或董事长，难得地露面了，带领副院长和各科室主任，扛着高尔夫球杆，沿甲板而来。自从司命控制医院船后，人们就再未见院长现身了。

杨伟激动地想扑上前。这时船上笛声响了，好像从深度睡眠中唤醒了众人。医生和病人瞬时停住，集体紧随院长，朝一个方向狂奔。痃嗪死后，杨伟无处可去，也跟上这支队伍。他和众人一起跑，尸体复活一般，人流不断壮大，好像从海底的船体废墟中升出。红十字和火葬场之光耀闪在脸上，犹如劈开森林的朝晖。人群兴致高涨，齐唱“医院船的天啊多么梦幻”。

杨伟随人群来到船中部桥楼。这里有一个巨型箱状建筑，便是医院船的万人会议厅。门口横幅上书“驱魔大会”。守门的医生向来者发放红色小纸条，像要玩一个猜字谜的游戏。这是门票，上面手写了座位号码，还能用它抽奖和投票。拿到票的病人议论：

“全院代表大会可是有整整十年没开了呀。”

“是院长提议举行的，船上的头等大事啊。”

“听说仅由人类参加，彻底排除了机器人。”

“要重新规划医院船的前途噢。”

“来到了历史的关键转折点哟。”

“要决定医疗事业何去何从哦。”

杨伟也想进会场看看，却不敢。一个医生打量他一眼，招呼他过去。查了名单才发现，杨伟是会议代表。他诧愕。一切早安排好了。这样一来他反而对参会有了畏心，慌张地先去上了趟厕所。他看到有人把便池边上司命的挂像取下，换上院长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