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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工坊（第1页）

工坊掌工老鲁头是一个从临淄买来的奴隶，近些年诸夏逐渐从当年的大战慢慢的恢复了元气，困扰了我们几千年的内斗还没开始，但是一些小冲突在所难免，老鲁头老家甄城，往曲阜探亲的路上遇到齐国兵卒顺手抓了回人市换钱，没错，人类最古老的三大交易，杀手，皮肉和奴隶在这个时代都有，感谢前些年早死的齐国国相管子，为华夏补上了最后一个出现的职业，所有从事皮肉事业的人们都得拜管子为祖师爷呐。

当年老鲁头被卖到赵家商队手里时，瞅着离家越来越远，从临淄出发，自利津搭成商船出海，沿着海岸一路远行一路补给，越走越荒凉，时隔数十日，终于在一小村附近上岸，当时他已经快哭了，这地方广阔，虽有不少村民却知这离北方胡地不远，这不，面前还有些三三两两的山戎四处行走，这一生想来返回故土已成奢望。

随着买下他的商队头领亦步亦趋的走进小村，见到一总角之年的童子坐于一火窑边上和泥，商队头领只和他随意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眼前的幼子看样子也是和他一样的中原人，一张小脸粉嘟嘟的，五官如画，虽然他知道这词多用来形容女子，但眼前的少年却给他一种精致如画的感受。

也不知哪家人这么狠心，舍得把这么漂亮的孩子给当奴隶卖了。小童似是没注意到身后人，只是自顾自的摆弄着那些泥土，还在捏好的一方印章外套上一陶壳后放入火窑，也不知那火窑里烧的是什么，离五丈远依旧酷热难耐，作为陶工的他自然知晓高温代表着什么，接下来他只想知道这高温能不能稳定的一直这么烧下去。

小童似乎刚注意到自己，对着自己笑了一笑，然后拉着自己的衣角往火窑的另一边走去。火窑的另一边却让自己大吃一惊，一个形状奇怪的机关就这么矗立在那，两头犍牛被拴在一个圆盘伸出的木柱间，小童扬着小鞭子驱赶着犍牛不断绕圈，而机关则不断的往着火窑里鼓风。

这时小童才想起来自己手上满是污泥，歉意的对着自己衣裳上的你手印笑了一下，然后对自己施礼，恭敬的说道：“您就是赵叔找来的大匠吧？小子弗忌这番有礼了，以后这就交给您了。”

一晃就这么七八年过去了，当年的毛头小子现如今也成了翩翩公子，而老鲁头也在村里娶了个山戎女子，日子过得富足，每年吴家给发的钱粮已经够自己养活全家，逢年过节时还有不少金珠玉器，小公子说这叫什么假日补贴。

现在孩子都有了俩，自从五年前商队把自己在甄城的父母接了过来，回乡的想法慢慢的淡了。

老鲁头嘬着槐花茶，眯着眼睛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听着工坊里的声响，时不时的训斥两句，这年头的小伙子手脚毛毛躁躁的，一点都不像老夫刚来时一般干得精细，要是不小心弄坏了瓷器等小公子来了看怎么罚你们。

“大匠，最近工坊运作的顺利么？”弗忌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古代活到三四十岁自称老夫已经算是好的了，有些十多岁有了孩子，二十多岁养了把胡子就开始自称老夫。

“小公子今天怎么有兴致来这火窑逛逛，来得正好，就是有些灰，这有几样瓷器请您掌掌眼，都是从你说的地方带回来的瓷石烧的，赵头领说了再不出成品就拆了我家房门。”老鲁头笑呵呵的从边上的木盒里拿出两件瓷器。

现在工艺不达标，烧不出好的瓷器，只能拿着粗瓷凑活下，不同地方的瓷石烧出的成品又有区别，弗忌拜托赵家商队从几个著名的地方找回来不少瓷石，一样一样的慢慢试。粗瓷的贩售已经给自己带来的大量的利润，只是上不了台面，高门显宦依旧用着那些金属器皿，只有不同于大量走入民间的粗瓷才能撬开那些自觉高人一等的蛀虫的口袋。

看着眼前温润的瓷器，弗忌点了点头，对着老鲁头说道：“大匠不用这么客气，唤小子弗忌即可，这两件瓷器要还是入不了赵叔的眼，您来拆我家房门，大匠这些天用心了，小子今天来是和大匠办交接的。”

老鲁头连道不敢，这才注意到弗忌身后冒出的两个发髻，弗垢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笑嘻嘻的走出来给老鲁头行礼，老鲁头好笑的还了个礼，颇有些宠溺的说：“看样子小公子是要出去了，倒是小小姐愈发漂亮了，就是不知将来会便宜哪家的小子？”

虽然都是自家人，但是交接手续依旧严格的按照程序一条条执行，即便这有点耽误时间，但是弗忌不想开为了方便开破坏规矩的门。

签完了四份交接文书，三人人手一份，还有一份归到工坊存档，弗忌用自己的私人小印认真的盖完了四份文书后正式生效，笑着对自家妹子说道：“弗垢不要贪玩，别总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然到时候大匠都保不住你。”

弗垢对着他吐了吐舌头，躲到了老鲁头身后。

几个裹着厚皮还瑟瑟发抖的人远远地走过来，对着弗忌行了个礼后说道：“少总管。”

弗忌点了点头笑道：“怎么都春天了还裹着毛皮瑟瑟发抖，是不是吴伯没让你们吃饱？没事，悄悄的告诉我，今晚我们一起去偷他家养的鸡，我给你们把风。”

几人有些好笑的回道：“不不，吴公从未克扣我等的钱粮，赵家也时不时的给我等发柴火补贴，只是这燕地的寒风实是在打磨我等楚人的筋骨啊，想当初我等在楚国时虽然一年都混不到个肚圆，不过也从未因为衣裳担忧过，现在只要一出门就唯恐身上挂的皮毛不够多。”

弗忌摇了摇头，其实北方人比南方人抗寒和南方人比北方人耐热完全就是个伪命题，只是适应有长有短罢了，更别说小村就在海边，虽然风吹着比较冷，但是最先暖起来的也是海边，而不是内陆。笑着回道：“没事，再过几年讨房媳妇晚上睡觉就不怕冷了，今年还得麻烦诸位加班加点的再制作一批铁器，现在小村的丁口越来越多了，除了农具外军器也要，武卫的武器需要更新了。”说完这句弗忌对着眼前的人眨了眨眼。

眼前的人若有所悟的对着弗忌点了点头就转身回了铁匠工坊，老鲁头在弗忌身后缕着胡须捉摸了一下，瞅见弗垢笑眯眯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就闭嘴不言。这年头战争对平民来说意味着太多的苦难，在战火烧到家门前，弗忌不想让眼前安静而祥和的小村庄变得风声鹤唳，他还想再多看看眼前的景象。

虽然他能肯定只要不是今年新来的人都不会背离村子，但是他也不想这些街坊邻居担惊受怕，人精神紧绷的时间长了很容易出问题。

（本章完）：..